石绿脸上的疤痕大部分已经消了,就是从左眼到耳根还有一条蜈蚣似的淡痕。
朱砂冲过去抱紧了石绿,呜呜哭道:“小姐不见了,老太太他们被赶出去,我们像猪狗一样被圈在府里不准出去,后来又被分开装进车里拖走发卖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石绿也是热泪盈眶,哭道:“小姐走之前把几个箱笼托付给了曹大奶奶保管着即采菱,说若将来颜府有难,保不住听涛阁的人,便要她变卖里头的财物,尽量保全听涛阁的丫鬟们。曹大奶奶得了颜府被抄家、奴婢全部变成官奴的的消息,就忙和刘妈妈一家商量着找人把你们一个个买回来。”
辛嬷嬷听了,忙问道:“石绿姑娘,不知有没有我家男人和儿子的消息,呜呜,还有我那可怜的媳妇和孙子。”
石绿忙说道:“辛嬷嬷别急,曹家是商户,不能一下子买这么多人。刘妈妈一家那边正着手买下辛大叔和辛大哥,还有春晓那一家子,应该就是这两天就有消息的;彩屏姐姐和您孙子昨天就被九小姐的舅家魏家人给赎出来了,目前在魏家住着,帮忙伺候颜老太太和五夫人,您孙子晚上就会被送到曹家和您团聚。曹大奶奶还说,连宋姨娘也有了消息,魏家人正想法子买她回去呢。”
乱世之中,我们一家还有团圆的机会辛嬷嬷和添饭添菜听了,一时大悲大喜,几乎都忘记了呼吸,最后还是添饭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对着石绿磕了三个响头,辛嬷嬷和添菜也照着做了,
石绿那里敢受忙扶起母女三个来,说道:
“那里是我的功劳都是九小姐心善,担心我们这些飘萍般的奴婢就这样散了,提前有所安排,曹大奶奶和魏家人又肯鼎力相帮,我们才能得以保全,免得被人弄到那些见不得的人的地方去。”
“小姐是个妥帖人,都这个时候还惦记我们这些下人。”辛嬷嬷无比担忧道:“这会子,也不知小姐去了那里,阿弥陀佛,只盼着小姐平安无事。”
朱砂也跟着念佛不迭,又问道:“有添衣和添炭的消息么她们两个是坐的另一辆车被拖走的,我们在关押官奴的地方也没打听到她们两个的消息。”
石绿眸子一暗,说道:“查访了这几日,也没有添衣和添炭的下落,添炭还好找些,可是添衣唉,你们都知道,她实在生的太好了,怕是早被那些人拖去卖了高价。”
十四五岁的添衣,相貌气质已经是颜府丫鬟里头最出挑的,她和添炭最晚进听涛阁伺候睡莲,和朱砂石绿等人的姐妹情分、以及和睡莲的主仆情分,肯定不如添饭添菜,但是添炭老实直率的可爱,添衣知礼知进退,已经在听涛阁混熟了。
而且听涛阁这些奴婢因主子睡莲一步一个脚印在颜府慢慢站稳脚跟的原因,在外界强大的压力之下,对内很是团结一致,几年下来,已经有了同仇敌忾共进退的气氛,所以即使添衣添炭进门晚一些,其姐妹情分也比其他院子里亲厚许多。
听到石绿这么一说,相聚的喜庆顿时消失的了无踪迹,的确,添衣生的太好了,在这乱世中,意味着她将遭遇更多的危险,很有可能,她们将永远失去这个姐妹。
到了夜晚,曹家派人去魏家将辛嬷嬷的三岁的小孙子接了过来,彩屏留在魏家继续伺候杨氏和颜老太太,而且还有其他消息,有好也有坏:
刘妈妈买了辛嬷嬷的丈夫和儿子,辛家得以一家团聚。睡莲的舅家魏家将五房唯一的姨娘宋姨娘买了回去,这个众人倒也不奇怪宋姨娘原本就是先五夫人魏氏抬的贵妾。
坏消息是春晓一家子人都不见了,据说春晓一下马车就被宫里头浣衣局选去做了打杂的小宫女,而添衣添炭,包括春晓的爹娘,还有两个哥哥,都被一个神秘的买主用了高价包圆了,谁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那里。
辛嬷嬷轻声哄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孙子睡觉,朱砂石绿,添饭添菜围着熏笼夜话。
朱砂怔怔道:“小姐每到冬天夜里手脚都会凉,她又不喜欢在卧房里点炭盆,我们值夜的每到了半夜,就会给她换一个热的汤婆子取暖,如今也不知谁在替她做些事,或者,干脆就没有伺候她,在外头受苦呢。”
一家团聚,添菜已经惊魂稍定了,她气愤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咱们颜府遭了大难,两位姑奶奶在京城的婆家,硬是没有一家来问候一下的”
“三姑奶奶品莲的游驸马府连个屁都没放还有那位嫁到永定侯府做五品诰命夫人的表姑奶奶素儿,她出嫁前,老太太是心肝肉似的疼她,可是现在呢老太太那么大把年纪被赶到雪地里头,最后还是咱们小姐的舅家仁义,把老太太接到魏府去住,这位表姑奶奶连瞧都不去瞧一眼”
石绿摸了摸脸颊上还未消失的疤痕,心里也觉得堵的慌,当初七少奶奶徐汐在梅花林把她往死里打,这位表姑奶奶明知她是冤枉的,却缩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从此以后,石绿对王素儿是彻底死了心,如今表姑奶奶对颜府遭难袖手旁观,她倒没觉得有多么意外。
添菜继续说道:“表姑奶奶以前住在府里头时,吃穿住样样都是拔尖的,咱们小姐正儿八经的嫡女都排在她后头,结果咱们颜府遭难,她躲的连人影都没有那是她亲祖母啊你们说说,这不是白眼狼吗”
“说起白眼狼,表姑奶奶还要排在后面呢。”石绿不以为然的呲了一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就在颜府被抄家的第二天就是咱们小姐十五岁生日那天,泰宁侯府五少爷娶了永顺伯府五小姐薛贤为妻你们说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带着人抄咱们颜府的,就是永顺伯府的世子爷”
这下连老实人朱砂都忍不住跳了脚:“果真侯府五少爷陈灏还曾经是咱们颜氏家族的养子啊咱们颜家待他不薄,五爷还是他的恩师啊怎么就我不信,当初在成都的时候,我们小姐还给他们孤儿寡母修过房子还有那容嬷嬷,是咱们颜府的老仆,对老太太是多么的忠心,陈灏的生母容氏,对颜家一直是感激的,怎么会这样陈灏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会帮着那些人踩咱们呢”
石绿忿忿道:“乱世之中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为了名利,什么事干不出来颜家养的白眼狼里,最没有良心、最卑鄙无耻的就是陈灏”
添菜也认同道:“陈灏是那位的小舅子,他还能和那位对着干么只可惜咱们五爷当初那么看中他,那时我还以为。”
添菜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五爷会把他和咱们小姐撮合成一对来着,现在想起来,真真可笑了,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咱们小姐”
提起睡莲,石绿眸子又是一黯,叹道:“那天还有一对结亲的,全燕京城的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时候我还想,幸亏小姐不在这里,她若知道了,心里还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呢。”
朱砂心下一沉,隐隐有一种猜测,却又不敢说,只得问道:“是谁”
石绿说道:“咱们小姐打小的手帕交、姚府大小姐姚知芳,被那燕京十大纨绔之首的安顺伯府世子薛辅强逼着娶了去,可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
此话一出,辛嬷嬷都惊讶的掉了下巴,“这这如何使得姚大小姐金玉般的人,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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