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夫人张张嘴,想劝几句,实在不知该从何劝起。
徐家的事,不能说林永裳有错。
但是,那毕竟是徐盈玉的本家,嫡亲的祖父母叔伯堂兄弟姐妹,徐盈玉不一定会对他们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可,人活在世上,永远不可能超越世俗。
林永裳干脆俐落的把徐家满门都收拾了,徐盈玉再与林永裳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就是徐叁,再怎么不喜本家,对于林永裳所为,于人情世理上,也得问上一句。
哪怕本家真的罪大恶极,可是对于徐叁而言,本家就是因林永裳灰飞烟灭。徐叁于真正的内心感情上可能不会记恨林永裳,但是在人前如何,就很难讲了。
最好的结果,恐怕就是各做各官,互不相干。
要徐叁把女儿嫁给抄他本家的林永裳,徐叁在舆论上就站不住脚。
徐叁、徐盈玉、林永裳皆是再聪明不过的人。
人,太聪明,也就太明白。
太明白,也就意味着他们能更近一步看到结局。
故此,自徐家案后,徐盈玉再未与林永裳多说一句话,林永裳也自发的与徐盈玉保持住了距离。
林大人哭了一时,箫夫人带着丫环走了。
永定侯方道,“天底下,好女人多着呢。好兄弟,依你的本事,哪里还愁娶不到老婆呢。”
林大人已经收了泪,这里也没个体贴人打盆水来给林大人净面啥的,故此,林大人只好用帕子擦一擦。流泪之后,眼睛总免不了酸涩热辣。林大人抚摸着裘衣光润的皮毛叹道,“对于侯爷,天下女人虽多,怕没哪个能比得上嫂子贤惠可人了。”
永定侯捶他一拳,挑他理道,“你这书呆子,怎么能赞别人的老婆贤惠可人呢。”又道,“你既然这么稀罕徐家姑娘,就跟徐相提一提,要不,我替你去保这个大媒”
“徐相不会答应的。”
“这还没试,哪个知道不答应呢。”永定侯叹一声,摆摆手道,“徐家这些乌糟事儿,难道是你的过错。妈的,那么些粮草,就是你不抄了徐家,我也得砍了他们”
林大人没说话。永定侯倒有几分着急,“看你这磨唧劲儿,你这样,哪年女人会喜欢你呢。”做为过来人,永定侯还传授了林永裳些许经验,“女人哪,小性儿,爱使个性子,拔尖儿什么的,你只管依着她。咱们老爷们儿,吃点儿亏能怎地”
没怎地就是听说你给老婆揍成猪头。林永裳默默腹诽。
永定侯一拍林永裳的肩,“再者,咱们做老爷们儿的,得脸皮厚。她们生个气耍个小脾气,你得舍得出脸去哄。听我的,哪怕徐姑娘啪给你个大嘴巴,你也得笑嘻嘻的把脸凑过去,万不能恼。”
林大人脸一僵,忙道,“这怎么成”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太丢脸了,到底是老爷们儿呢。”岂能没有尊严呢。
永定侯给林大人后背一巴掌,险些把林大人拍飞,眼瞅着林大人的身子直直的往地上去了,永定侯忙拉了林大人一把,将他搁地上放稳,摇头叹道,“你这样要脸,哪里能把徐姑娘弄到手呢。”
林永裳多少心眼子,很是把永定侯的话入了心,嘴上却道,“不能不能,我可做不出来。”
“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被甩。永定侯扭扭脖子,晃了晃脑袋,“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跟我说吧,我给你出出主意。唉,千军万马的事儿都经过,一个丫头”
永定侯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军号响起,永定侯脸色一肃,一个跃步奔出房外。林永裳抖开手里的裘衣,伸胳膊穿上,又摸了两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箫夫人回了将军府。
徐盈玉自来聪明慧颖,善解人意。箫夫人又是个爽快脾气,俩人性子相投,很能说到一块儿去。今日永定侯不在家,箫夫人又去看了徐盈玉一回。
徐盈玉还没睡,每日出入药材,都会记在账上。
对着灯烛,徐盈玉正在盘账。
见了箫夫人,徐盈玉忙起身让座。
箫夫人笑问,“妹妹这么晚了还在忙”
“早晚都要理清楚的,刚吃了饭,正闲着没事儿呢。”
荷花沏了茶来,徐盈玉笑着将一盏先递给箫夫人,自己接了一盏,笑道,“这会儿天都黑了,嫂子才回来么出去多带几个人吧。”
“我无妨。”箫夫人笑道,“若是真有强人来抢,不定谁抢谁呢。”
徐盈玉忍俊不禁,“小时候,父亲找来师傅交兄弟们武艺,我那会儿小,也跟着学过些花拳绣腿,只是与嫂子就没的比了。”
箫夫人摆摆手,“武功么,哪怕不为打人,勤练习,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咳了一声,箫夫人道,“东西,我送过去了。”
徐盈玉倒是落落大方,“多谢嫂子了。早就做好的,虽然如今绝交,要是扔大街上,狗身上有皮毛也不穿那个的,倒白糟蹋了。”
箫夫人哭笑不得,打发荷发出去,推了徐盈玉一记,“看你这张嘴,真是不饶人。”悄悄与徐盈玉道,“我跟你说,我啥都没说,林大人一见这衣裳,掉了半晌的泪呢。”
徐盈玉拉住箫夫人的一只手,浅笑,嘴里的话却颇是不善,“姐姐,你不知道。这做文官的人,肚子里可不像侯爷这样直爽。那都是一条肠子十八个弯儿的主儿,掉泪什么的,实在是小菜一碟。人家说掉就掉,吃饭喝水似的,天生这样的本事。”
“你别这样说,若是林大人真是有事没事就掉泪的人,哪能做淮扬总督呢。”箫夫人叹道,“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哪。”
林永裳这本事啊,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箫夫人不过是代送了一回衣裳,这就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令箫夫人为他说话呢。徐盈玉摇头,“姐姐不必劝我了,徐家的事,姐姐也都瞧见了。”
想到这个,箫夫人只得一声惋叹。
帝都。
这一次与鞑靼人打仗,明湛连蒙带骗,奇计突袭,也没来得及将晋国公父子换回来,就把鞑靼人撵回了西北。自然,哈木尔还住在宫里。
关于晋国公父子的事儿,明湛想了一个仙招儿。
为何称他为仙招儿呢,实在是以前没人这么用过,其无耻程度,令朝臣都觉得,没有一个非常恰当的词来形容皇帝陛下的手段。
晋国公父子被虏,远去西北,不管怎么着,朝廷总要有个说法儿吧。对此,朝臣争议不休。宗室一方是想着要营救晋国公父子回朝;朝臣却多倾向于削爵,毕竟如此清算后账。大同府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晋国公做为驻扎在大同的宗室,是需要负责的。
明湛一琢磨,正好陈敬忠正在请封可汗,明湛干脆直接一道圣旨,先削了晋国公父子的爵,然后封这对父子为驻西北使臣,令他们长驻西北,与鞑靼人民进行友好交流,保持着彼此金子一般的友谊。
言下之意,你们就在西北住着吧。
以前是俘虏,名头儿不好听,如今,朕给你正名了。
此仙招儿一出,朝臣实在无语了。
当然,陈敬忠也挺绝。接到明湛的圣旨,陈敬忠算明白了,晋国公父子在皇帝陛下的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皇帝陛下从未打算用哈木尔换回这对父子。
gu903();想一想当初章戍花言巧语的说,他们家皇帝陛下如何视宗亲为骨肉呸纯粹他娘的胡扯如今陈敬忠一想到被章戍坑去的五千匹马,顿时也有了与萨扎一样的心情:心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