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脸色苍白,心中十分不是滋味,抑郁、愤懑、嫉妒,夹杂着翻滚于胸臆,令人窒息。转头看原本还熙攘的二门如今就剩了她一人,不得不承认老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心神全都在夫人那里了,凭什么,不就凭夫人鼓起的肚子吗?不就凭肚子里是个哥儿么?想着抬头扫了一眼在二门仆役丫鬟,挺直了背脊,早晚早晚……
逐月回头看了一眼,便同宋姨娘说:“周姨奶奶也回去了,刚才老爷他……”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无异的宋姨娘,吞吞吐吐得说不出来。
宋姨娘苦笑了下,拢了拢手腕上的素金绞丝镯子,道:“别人只道是老爷看重夫人是因为腹中胎儿,偏就是前太太也不曾有这等子待遇,可就是那般外人不还赞一句伉俪情深的。”
逐月不解道:“难不成外人说的是假?”
宋姨娘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不尽相同罢了。”
张致远沐浴完出来,安宁正和谢嬷嬷说话,他站在一边儿看她缱绻慵懒坐在铺着长毛大白狐皮的暖炕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惬意。脸色红润,眉飞色舞也不曾带一份疲倦,看来小妻子日子过得挺滋润。视线移到她鼓起的小腹上,里面孕育着他的孩子,以后是他的传承。
谢嬷嬷说着停了下来,朝进来的张致远福身行礼,欣慰道:“老爷竟是清减了不少,想来为老太太守灵辛苦了,该得好好补补。太太在家也为老太太念经祈祷,把府里管的有条不紊,老太太在天之灵也该得到安慰了。老爷一回来,这府里才算真正安稳下来呢。”
谢嬷嬷是他的奶娘,感情当然深,张致远也把她当半个家人看待,连忙扶起谢嬷嬷“也辛苦奶娘了。”
“老婆子可不敢当,都是老婆子的分内事。”谢嬷嬷起身告辞,这半年来她倍感欣慰,夫人端庄大方,进退得宜,关键是浑身带福气的,日后夫妻和美,开枝散叶,老太太地下有知也该欣慰不已了。
碧水和杏儿对看一眼,有眼色带着小丫鬟退出去,温香的里屋就剩下夫妻二人。安宁看着几个月不曾见的老男人,就算是嘴上不承认,但心里也觉得谢嬷嬷话说的对,这府里缺不了一个主事的男人,就算这男人面瘫冰山,就算是闷骚别扭,就算是大男子主义,但终究是府里的主心骨,缺了他就跟是那湖里的浮萍一般,经不起风吹雨打。沐浴完的他洗去了尘埃和疲累,穿着青色的锦袍,守灵的几个月,他的脸庞线条似乎变得更坚毅了些,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乌黑深邃的眼眸就跟他人一般好像藏了冷冰,冷峻幽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身材颀长,整个人内敛而雅致,无处不透着历经岁月的优雅,又像是经年的老酒,愈久弥香,怎能不吸引人!
张致远撩了撩袍子,嘴角悄悄上扬道:“这衣裳略宽松了些。”
这袍子是安宁做的,大老爷穿上实在是好看,她一听挑了挑眉从迷恋中回过心神来,抿了抿嘴角道:“这袍子是照着老爷以前的尺寸做的,等明儿我再改改。谢嬷嬷说的没错,老爷真瘦了很多,不过现在回到家里,得好好补回来。”
他喜欢回到家这句话,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朝她伸出手,安宁心有灵犀得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触手的火热像是透过交叠的双手传到了心里。
“我不在家这段期间,家里一切可都安好?没想到夫人也是个小气的,写信总是短小的很,为夫还是从瑶儿的信上得知三四。”张致远温声说道。
安宁撇了撇嘴,却不知这小动作全被张致远看在了眼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柔情,也不点破静静得等她回答。
说的信,起初张致远写信短小精悍,之后每半月来的信一次比一次长,信就像是老婆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大多是一些姑苏城的风土人情,还有他近日情况,唠唠叨叨着实和信上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不搭。安宁每次回信都挑紧要事和他简单的说,力求言简意赅。一同寄过去的还有饱含张瑶思父之情的一沓信,对比之下安宁确实短小了些。
“老爷守灵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忍拿后院繁琐的事麻烦老爷,再说守孝期间家里自然清净,除了日常起居并无其他大事。就是大姑娘的外祖母写信来让大姑娘过去暂住这件事,我也和你写信说过,其他的并无什么了。”就是到现在安宁想起来就觉得爽快,虽说有点对长辈不敬,但那陈老太太又不是她娘,她娘安夫人可是知书达理贤惠淑良的岳母呢。于情于理她这么做都没什么差池,要是旁人愣是鸡蛋里挑骨头就让他们去说,臭水也不知道泼到谁身上去呢。她说完,静待张致远回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