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车马行至城区,为了不扰民就绕过了熙攘的街区,可谁知道行到一拐角处,突然从胡同口钻出一乞丐来,衣裳破烂不堪,形容枯槁憔悴,差点惊扰了马蹄。骏马嘶鸣,吓的那乞丐瘫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护卫连忙上前将那乞丐拖到一边儿。
乞丐嘴里咿呀沙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张致远只吩咐随从给了几两纹银,才驱马往前行。却不知待到他们走后,那看起来虚弱的几乎就要歇过去的乞丐赶紧将那碎银子塞到破烂的衣裳里,左右看无人后才拿着手中破了一角的破碗沿着狭小胡同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院儿,拿着铜环嚷嚷:“行行好吧,给碗饭吃吧,老头子好几天没吃顿饱饭了。”
过了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个脚步声,开门的是个十岁的少年郎,看到老乞丐露出同情的神色来,便侧过身让老乞丐进门来,一边道:“看你怪可怜的,家里正好还剩下稀饭剩菜。”
老乞丐蹒跚着进了门,少年郎见门闩拴上,老乞丐进了屋,不满的哼哼两声:“怎就只吃些稀饭剩菜?”这声音哪里还有刚才的沙哑干瘪,分明是个青年人的声音,那少年郎也不惊讶,颇有些冷淡:“难道还给乞丐吃燕窝鱼翅不成?”
老乞丐一噎,啧啧道:“我的好侄儿,咱们叔侄俩大半年不见面,怎么还是这么冷淡?亏我还想着过来陪侄儿来过中秋佳节,看月亮吃月饼呢。”这人赫然是苏州张家的张文轩,而这冷淡少年郎就是他侄子张澄泓了。张致远扶灵到苏州时,张文轩和他做了笔交易,回扬州时张致远便将澄泓带回扬州安置在这小院里。张文轩瞧了瞧这小院儿虽小但五脏俱全,收拾的很整齐,院子里还有一颗桂hua树,呼啦啦一树的桂hua开着,幽香扑鼻。
老乞丐颇为满足的吃了稀饭剩菜,干瘪瘪的咳嗽着,仿佛要把胃咳嗽出来似的,出门时又老泪纵横:“少年郎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他日定成状元郎啊!咳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
澄泓关上门回了里屋,随张大人来了扬州,虽然不会再受族人欺负,吃穿不愁,还能读书识字,但大半年才能见到唯一的亲人,就是再坚强的孩子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攥着手中的纸团一会儿听到屋里传来压抑的哽咽声……
“天干地燥,小心火烛。”打更的敲了三下梆子,举着个灯笼继续在无人清冷的街上转悠。
张致远的书房却迎来了个不速之客,本以为歇息的张致远眼神清明的盯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张文轩。他已经换了原本破烂肮脏的造型,恢复了干净的模样儿,却不是原本张文轩的脸。他把手上的几锭碎银子放到书桌上,赫然是之前张致远丢给他的三两的碎银子。他神色有些憔悴,不过眼睛却亮的吓人,盯着张致远道:“你就是这般对待澄泓的?”
张致远冷笑两声道:“难不成我要把他像你说的认到我名下,让旁人都知道是从苏州过继来的不成?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到这个张致远就有些头疼,他已经在书房睡了将近一个月了,虽说对外说是公务繁忙,但实际上还不是因为澄泓之事让小妻子爆发了出来,他已经有好好努力了,争取早日搬回正院才是正事啊!不过他观澄泓年纪虽小,但比德如玉,不矜不伐,又有赤子之心,是可造之材。
张文轩一愣,不怒反笑道:“张大人肯定没将得到半本账册之事呈与皇上知道吧?”话里有几分笃定的意味。
张致远扬眉,口气一点波澜都没有:“难不成你以为那是我升官发财的登天梯不成?你也太高看我张清和了!再者即便没有这本账册,房家等一众盐商也不会在江南蹦太久了。”张致远开成公布地道,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就是这态度让张文轩有些疑惑也有些泄气,他心思一转苦笑道:“没成想会是这种局面,我九死一生的才从那狼窝里逃了出来,险些将命搭了进去。大人您也看到了我如今连原来的相貌都不能用了,就是接近澄泓也非易事。本来我们说好的是半年后给您那余下的,只可惜前些日子大人您的动作太大了,就是那贺家也倒了台,闹得人心惶惶,我这个外姓人自然被当成可丢弃的卒子被抛出来罢了。大人既然如此说了,我也就抛却些愧疚,毕竟当时和大人有约定的,还望大人见谅则个。”潜在意思便是那另外半本账册因为您大刀阔斧毫不手软给天折了没能搞出来,如今您不要了正好我就不用再内疚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说实话,张致远并不想将这本牵扯甚广的账本搁在身边,说实话他也有料到张文轩可能会这么说,这人有些小聪明,但看得还不够远!不过他正好要的是他的这小聪明,张致远顺杆往下爬,二话不说就出言送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