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忙道:“这倒不是,在外祖母家。外祖父祖母还有大舅舅、舅妈都对景曜和景佑十分关怀,我们俩欢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只离院试还有两个月。我们兄弟俩打算去广安寺里。静心苦读,以期在院试中取得好成绩。”
“广安寺?这怎么行?那里也没个伺候的人,哪里能静得下心来?”安夫人皱眉道,“要是求清净。平日里不让人去烦扰你们就是了。”
景佑见状,上前道:“原我们也不舍得。只昨日得知老师出关了,我们兄弟学业还需先生指点。原我们兄弟也在广安寺生活了几年,吃不得什么苦,也为了求便利,才想搬到寺庙里,就近好得指点的,这才来同外祖母请求的。”这话不假,澄观大师自年前就闭关,前些日子才出关,他们做弟子的自然是去拜见了,正好也有个理由搬出去。再说广安寺就是他们兄弟的地盘,虽如今澄观大师已不是主持,但现任主持是他的弟子。景曜和景佑又是澄观大师的嫡传小弟子,深得澄观大师喜爱,在广安寺辈分高着呢,只有他们俩欺负别人的份,断没有别人欺负他俩的。
澄观大师的面子十分大,安夫人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之人,见他们兄弟打定了主意,这才细细叮嘱了一番,方才放他们兄弟离去。转身,却皱着眉把她的陪房家的叫过来,吩咐了一通,陪房家的一愣旋即应了下来。
过了一时,陪房家的过来了,安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查的如何了?”陪房家的说话嘎吱脆,道:“还真是被太太料到了,自从两位表少爷过来,下面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是出了点幺蛾子,影响了两位表少爷读书。而且太太和大奶奶疼爱两位表少爷,都言明了让下面的人尽心伺候的。哪里想到,刚才我下去查了一番,竟是听到了几个碎嘴的婆子满嘴胡说,竟是说起佑少爷的闲话。”
安夫人顿时有些恼了,按下气道:“都说些什么?”
陪房家的也是会来事的,便是利落道:“她们竟是说起景佑少爷原本不过是姨娘生的,这大姑奶奶怎就认在自个名下,给了嫡子的名分,日后分家产什么的,还让景佑少爷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怕养了个白眼狼,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安夫人闻言将茶杯磕在桌子上,自然是恼火的,虽说景佑不是自家姑娘亲生的,但到底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虽起初她也有这样的疑虑,不同意的,但如今看来,景佑和景曜亲厚,和安宁感情也好,而且自家姑娘是能拿捏住的。日后能帮扶景曜,再说了自家姑娘生了两个嫡子,日后不管如何谁都越不过她去,便是没什么好担心。如今外孙子住到外祖母家,竟是被下边儿的人传了闲话,说到底她脸上不好看。“大奶奶是怎么管家的,怎么还让下面的人碎嘴,满口胡说的?”
陪房家的忙赔笑道:“大奶奶管家得宜,只那婆子说是那姨奶奶身边的丫鬟先说起来的,她们也不过是顺嘴胡说了。”
柳氏?安夫人冷笑,虽说传闲话是一部分,但这柳姨娘不将她放在眼里又另说了,她的目的是什么,还想离间他们兄弟感情,离间自家姑娘和景佑不成?管的可真够宽的,不管是不是柳姨娘窜托的,安夫人早看她不顺眼,便道:“去禀明大奶奶,把几个碎嘴的婆子揪出来罚三个月月钱,还有柳姨娘管下不严,也罚一个月的月钱,把那丫鬟打发出去。”
这会儿景佑和景曜已经包袱款款的坐着马车到广安寺去了,四月的扬州,杨柳依依,阳光明媚,草青花黄,一派江南秀色。到了广安寺,兄弟俩就去拜见澄观大师,随即就在广安寺住了下来,日子十分的充实。像以往在寺庙里一般,练拳、射箭、读书,广安寺的藏经阁藏书十分可观,他们俩在藏经阁里如同鱼儿遇到了水,尽情地遨游在书海中。当然了也没忘互相督促着读书。不过也并非死读书。还在张致远的推荐下,去拜访扬州的良师大儒。在科举上对他们有所指点。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时间就到了六月,院试到了。张家一家人虽没在扬州。但胜似在扬州。就像是要上沙场一般。虽说他们家也有澄泓参加过科考,但到底不同,这次安宁也被全家人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了,弄的哭笑不得。这日后可还有乡试和会试的,如今都这般紧张了。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是好。不过安宁也知道,就是因为景曜和景佑不在跟前,好多话根本就不是通过书信能说的,而且就是书信中也不能给他们俩压力,无形中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这边儿,早早孙嬷嬷和大丫鬟们将考篮里的东西又细细的检查了数遍,还一副尤不放心的样子。其他奴仆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当真恨不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景曜扯出脖颈里挂着的一枚冰蓝色的玉珠,有黄豆那般大,上面刻绘着‘蟾宫折桂’的图案,摸在手心里有股儿舒服的沁凉袭向全身。而且玉珠是用碧绿色的藤丝穿过的,景佑也有一个,上面雕绘‘鲤跃龙门’的图案,正是安宁送给他们俩的生日礼物,寓意也好,当然了跟主要是的知道他们的院试是在仲夏六月,正是一年里炎热的时候。不过戴上这玉珠,夏不生汗,遍体清凉,十分的舒适。
景佑穿了件水绿色软罗袍子,也佩戴了这么一个,笑眯眯道:“怎么了?紧张啦?”
景曜咧咧嘴,道:“就是你紧张,我都不会,行了赶紧走吧。”说完把玉珠塞回去,心想不知娘又从哪儿得来的,不过不管如何,炎热不怕不怕啦。
像他们俩这般青葱少年去参加院试,还挺惹人注目,不过来参加的院试的不管是考生还是外面的家属都十分紧张,只稍微多看了一眼,就兀自紧张去了。
少顷,以学政为首的一队人从府衙内出来,场面登时肃静下来,点名搜检就开始了。入场由学政亲自点名,认保、派保的廪生排立学政座旁,如有冒考、顶替者,查出究办。为防止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检,甚至要解发、袒衣,连鞋袜、文具也要检查,就是所带的充饥用的糕点饽饽也要掰开,以保证童生们不会携带片纸只字进场。景曜和景佑年纪虽小,但十分从容,令搜检的衙役十分诧异,没看到还有那些个几十岁的大人还有因为太紧张晕倒的啊。
点名入场后,考场即封门,禁止出入。院试报名、结保、考试内容等与县、府试同,惟正场之前加试经古一场,考试解经、史论、诗赋等。景曜和景佑入了考场,相互鼓励一番,才进入各自的隔子,将东西一一整理放好,将墨研润,才从容不迫的开始答题。不说别的,就是这冰蓝色的玉珠就帮了他们好大的忙,上午还好,等到日头上来,毒辣辣的日头,极为明亮耀眼。衙门外面街道两旁的树上叶子都有些耷拉着。虽说有隔板,但这般的日头照过来,也使得不少童生热汗淋漓。景曜和景佑却极为舒坦的,不紧不慢的答题,傍晚出了府衙,相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好在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带走了不少热气,这才让童生们好过些。数日科考一晃而过,景曜和景佑出来后,并不急着休整,反而是先分别将自己的各场答案默写下来,各自看过对方的,相互讨论一番,再将答案寄给远在都城的张致远瞧。又各自休整了一天,过几日好好的放松了,邀请了这次来扬州结交的几位朋友,游山玩水去了。
张致远收到了来信,全家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歹没那么紧张了。再说张致远看了兄弟俩默写下来的各自的答卷,再看那学政,暗自点头,这无疑是给全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安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想来当年她参加高考时,老爹就是这样,一颗心吊在半空中,恨不得比她自己还紧张呢,跟上沙场似的!
等到放榜之日,一大早孙禄就带着小厮去府衙门前候着了。孙禄和孙嬷嬷被派来照顾景曜和景佑,那跟随的小厮还打趣道:“孙管事,这次又是你带着咱们去看榜了!”
孙禄想想还真是,当初澄泓大爷的榜哪次不都是他去看的,这次又是他,嘿嘿这日后想来曜哥儿和佑哥儿的榜都是他去看的,这赏赐不说,关键是这带福气的,旁人都羡慕不来的!想着轻踹了那小厮一脚:“都给我眼招子放亮点,赏赐是少不了你们的!”
小厮们俱是兴冲冲地应了,等榜一张贴出来,纷纷使出吃奶的劲护着孙禄往里挤,孙禄打眼一瞧就看到了景曜和景佑的名字,顿时大喜道:“中了!中了!都中了!”又被护着挤了出来,忙不迭的回去报喜。
九岁秀才,而且还是廪生,再打听一番还是广安寺澄观大师的弟子,前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一时间声名鹊起。众人在赞叹的同时,又是羡慕嫉妒,这般的名师,这般的出身,不免说些是伤仲永之类的酸话,景曜和景佑就是听说了,也不放在心上,他们俩这儿得瑟着呢。
原因无它,因为成了廪生后,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一斗米的补助,这完全是自己考出来的,因而便是洋洋得意的写信向安宁还有福久炫耀。不仅这个,因为之前安宁还答应过,若是考中了廪生,就给他们的奖励翻倍,当然了这个奖励他们俩可以任意提,只要不出格就行,他们俩还在琢磨到底要什么样的奖励好呢。
又几日,景曜和景佑兄弟俩穿戴雀领蓝袍,与其他生员齐聚官署大堂行簪花礼。成了生员,就有了入学的资格,很明显的他们兄弟俩是会入往都城读书的。因而在扬州呆了未几日,就收拾了行礼,拜别了安家众人后,扬帆起航回都城了!(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