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外边的柳小姐双手绞着帕子,额间偶尔低落几滴冷汗,怯怯地抬眼看向周如渺和永宁侯夫人,“夫人,今日是水烟的错,没能帮到夫人。反倒还让夫人您受了气。”
“但是家父那边……”
周如渺懒懒抬眼,颇为嫌弃地扫了一眼柳小姐,见她更为紧张,嗤笑一声,“你放心,你父亲的事会有人照应的。”
“水烟明白。多谢夫人、少夫人。”
在她话音刚落没多久,马车行至京中某一巷中,缓缓停下,柳小姐识相地下了马车。
车内,周如渺收起方才漫不经心的姿态,凑近问着永宁侯夫人:“母亲,今日赵琼华显然是在偏帮着谢云辞。他们二人之间……”
“无妨。这戏唱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永宁侯夫人阖眼,掐算着指尖,“你把今日的事分别透露给谢贵妃和赵淑妃就好,之后等着便是。”
赵琼华是赵淑妃宠在心尖的亲侄女,谢云辞也是从小在谢贵妃身边长大的。淑妃和贵妃向来不睦,这次又牵扯到她们两个最疼爱的小辈。
有趣了。
谢云辞卧房内。
“你这母亲和大嫂,今日还真是有备而来啊。”赵琼华躺在美人榻上,感慨地说了一句。
拐弯抹角许久,原来不是来找谢云辞。
反倒是对着她来的。
谢云辞听到她说的‘母亲和大嫂’这句话时,眼神一闪,却再没其他反应,“琼华郡主也是处变不惊,值得赞扬。”
敷衍。
夸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琼华闻言,坐起身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她眉间不见半分阴郁,反而很是开心,一点都不像刚受过委屈的模样。
“谢云辞,你方才说过的。我替你摆平外面的事,你容我一个人情。”
“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谢云辞见她这么快便想好了,来了兴致,顺势问道。
比了个一的手势,赵琼华试探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的东厢,为什么会挂着我的那副字啊。”
第72章回府
日头西斜,京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山暮色沉沉,令这方即将到来的夜色更为浓重压抑。
镇宁侯府朱门前,马车缓缓驶停,赵琼华掀帘踩着步梯下了马车,撑开伞缓步走进侯府。
雨势不大,敲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清脆,逐渐平复下她织交如麻的心绪,也将她一路上所有的跌宕情愫尽数封存。
白芍和青鸢收到岑雾消息后便等在了侯府门前,两人手中分别拿着披风和纸伞,甫一瞧见赵琼华下马车,两个人连忙迎了上去,替赵琼华撑着伞,又多叠了一件披风。
赵琼华低头,看着自己穿的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不住好笑,“仲夏一点小雨罢了,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我不用穿这么多。”
一边说道,她一边就想拿下白芍新为她穿的那件披风。
在她还没离开永乐坊时,天边便已经下起蒙蒙细雨。为免着凉受寒,她上马车之际,身上本就系着一件披风,如今再穿一件,难免会有几分热意。
而且确实是大惊小怪,没这个必要。
“不行。”白芍一脸不赞同,又给赵琼华披上,这次却没有系带,“万一郡主您染了风寒,卧床好几日,您是受不了这份无聊的。”
白芍自幼跟在赵琼华身边,自是了解她脾性。
赵琼华鲜少生病,但一病倒便要折腾将近半个月。卧床这半个月,她多半时间都是在抱怨无聊,想出府。
赵琼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这小丫头知道得多。”
到底没再推脱白芍的好意,她独自撑着伞,走在去往琼华苑的青石板路上。
雨丝连绵,抬眼望过去,原本熟悉的后花园也逐渐氤氲,变成雾蒙蒙的一片。
想来三月十三,她将将重生回来的那日,也是这般沉沉夜色、淅沥细雨。
彼时她还在想着如何先发制人,破了许锦湘这一局;如今却已经悠闲地走在这条路上,不复匆惶。
一转眼,竟都快过去两个月了。
赵琼华感慨着,心下一动,原本想要回琼华苑的她另又转了个方向,朝竹安堂走去。
“小姐,老夫人昨日差刘嬷嬷来叮嘱过,说老夫人身子不适,教您今明两日不必去请安了。”白芍看出赵琼华的想法,连忙出声。
祖母身子不适?
可她昨日离府,临行去赴端午宴时,太夫人还是好好的,气色红润,未见半点憔悴。
怎的突然间就病了?
“太医可曾来过?有没有说祖母这病何时能好?”赵琼华脚步一顿,焦急问道。
许周氏恰巧经过后花园,听到赵琼华的话,她好心上前安抚着,“郡主放心,太夫人只是昨日听到了故人的音讯,一时激动,难免有些头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