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琼华走后,仁宗盯着桌案上那本南燕使臣递上来的折子不忍蹙眉,难得感觉到几分头疼。
王公公把在太医院一早熬好的药端了过来,而后站在仁宗身后替他按摩肩头,“皇上,这事您还要和郡主说吗?”
昨日在赵琼华与姜扶苓在马场的事传回宫中时,与这消息一同送到金銮殿的,还有南燕使臣的折子。
折子上字并不多,意思却十分浅显。
南燕太子倾心琼华郡主,以南燕太子妃身份、加之南燕边境一大城、无数金银绸缎作为聘礼,求娶郡主。
其上还提及,若和亲有望,太子愿不选侧妃、不纳妾,只尊她一人为正妃。
言辞之恳切,也夹杂着十足的诚意。
只是仁宗从不认为姜扶翊会是赵琼华的良人。
“不用。”
仁宗拿着汤匙搅动着那碗苦药,“你去知会云辞一声,看好南燕太子,尽量不要让他再与琼华多见面。”
“老奴明白。”
因着那日在马场时姜扶翊说的话,这几日谢云辞都尽职尽责地带着姜扶翊在京中逛,一行人从城东走到城西,从长安楼听到曲音楼,没有丝毫停歇。
褚今燕醒来之后,许是反应过来醉酒后她都做了些什么,害怕谢云辞来兴师问罪一样,在她醒后不久就又出了府,连着好几个夜晚都没回琼华苑。
后来赵琼华才听岑雾说,褚今燕那日趁着天色好就已经离开京城,也不知去了哪里。
赵淮止尚且还未归京,思来想去,赵琼华自觉没有什么玩处可去,索性便留在琼华苑里跟着唐嬷嬷学习,隔日进宫再去趟善学堂上课。
五日后,琼华苑。
“小姐,今日驿站那边送来了几样东西。”
“许是三公主差人来的。”
从善学堂下学回府后,赵琼华甫一踏进琼华苑,紫菀便赶忙起身迎了上来,她手里捧着几样东西,顺手递给赵琼华。
一封拜帖、一个精致锦盒、另外还有一封火漆作封的信。
“明日戌时花故楼见。”
信笺上很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落款是姜扶苓的名字。
赵琼华眉心微蹙,紧接着她又打开那个锦盒,里面赫然放着一对手串。
一串珊瑚、一串沉香。
这是……
她娘留给她的嫁妆里的一点,前世尽数被她带去了南燕。
今生它们却还安然陈列在库房中。
赵琼华静心仔细看过,上面并没有长公主特意留下的标记。
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两串手串,不过是人依着原样重做的。
紫菀和白芍自然听到方才赵琼华的那句低声呢喃,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花故楼。
这不是京城有名的秦楼楚馆吗……
“小姐,这花故楼……您明日真要去吗?”
“去。”
深吸一口气,赵琼华攥紧那两串手串,沉声落下简短一字。
她总要问清楚,姜扶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若真是如她先前所想的那般……
第96章故人
翌日戌时,天边日暮将息,碧空之中高悬一轮弯月,月下人间则满是烟火尘嚣。
花故楼虽然同在城西,却和长安楼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作为京中最有名的秦楼楚馆,花故楼接待的大多都是达官贵人,姑娘也都多才多艺,并不只是单纯的以色侍人。
戌时将到,赵琼华这才踏着步梯下了马车。
未免被人轻易认出来,她今日出门时还特意佩戴上面纱,身边带着的人也换成了紫菀。
在花故楼门口伫立片刻,彻底静心下后,赵琼华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朝花故楼而去。
一楼稍显空旷,除却方便往来进出的各扇门外,中央便只有一个正台,两边摆放着坐席,一边是轻纱遮面的姑娘们,一边是专门为达官贵人所留的位置。
二楼三楼都是雅间,抬眼望去也只能看到微亮的烛光,其余的别无所知。
甫一见赵琼华进来,姜扶苓就起身迎了上去,“郡主今日果然还是来了。”
“不枉费本公主在这里等你许久。”
姜扶苓也拿捏着分寸,说这话时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