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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彦明呆若木鸡,脂红等人从他身边来来往往,忙着取了被褥,往来查看了门户、茶水,一处处熄了灯,不大会儿,屋里黑静下来,明亮清冷的月光被窗上糊的棉纸晕成一个个光团,姜彦明动了动,往后退了半步,又退了半步,步履艰难的挪到炕前,颓然坐下,垂着头,呆坐了好大一会儿,才往后倒在炕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丹若和姜彦明已经起来洗漱,朱衣和羽妆收拾好外间的炕,摆上早饭,姜彦明喝了碗粥就推开,看着李丹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丹若安静的吃好早饭,屏退众人,取了个匣子放到几上,看着姜彦明平和的低声道:“这里头有两万三千两银票子,抄检那天晚上,太婆让我把这些银票子缝在衣服带出来的,这银子是姜家的救命银子,要动用得太婆点了头才行。”
姜彦明脸上闪过丝羞恼,看着李丹若道:“我哪是那等不顾大体的人?”李丹若垂着眼帘,顾自接着说道:“你今天有什么打算没有?”
“嗯,昨晚上我想了一夜,你说的极是,若那流言是有意为之……这案子,从敬亲王谋逆起,就透着诡异,只怕局中有局,若是这样,咱们如今一无所知,又不知道谁是真正有用之人,到处乱走只会有害无益,倒不如先静观其变,我想还去刑部牢外守一天,看能不能想法子见到大伯父他们,若能见到他们,倒比什么都有用。”
“嗯,我也是这么想,那就这样吧。”李丹若说着,叫进豆绿收了匣子,吩咐准备启程去刑部大牢。姜彦明跟着站起来,迟疑了下,往前挪了半步靠近李丹若低声道:“丹若,昨天……是我不是,你若生气,就发作出来,别伤了身子。”
李丹若转头看着姜彦明,轻轻笑了下:“我没生气,就是厌烦了,累了,再说,我不是说了么,事易时移,今日不同往昔。”姜彦明怔忡而茫然的看着李丹若,李丹若想了想,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姜彦明,耐心的温声解释道:“你没有不是,也别多想,我这性子,看着温婉,其实内里最执拗不过,我父亲对我母亲极好,从不肯伤母亲一丝一分,就是母亲怀我的时候,他也没沾过别的女人,他说要真心对我母亲好,就不能在她心上捅刀子,我的性子随父亲居多,也是个不容人捅刀子的,可象我父亲那样的人,这世间哪有几个?我又是个女子,也只能如此,不管嫁谁,不过求个两相平安,尽人妻之责罢了,如今家里这样的情形,我已是身心俱疲,再让我替你打点那些红颜知已,我也累了,实在顾不上。”
“不过两个丫寰……世情……”姜彦明吃力的辩解道,李丹若眯着眼睛瞄着他笑道:“自然是世情如此,我也没说你有不是,可,虽说你生而为玉我为瓦,这人心都是一样的,若是世情倒过来,我招无数才子美男时时相伴,你这为夫的,能不能心怀欢喜,替我打点一众才子美男?看着我与他们同床欢好,只要我高兴了,你便喜悦无限?”
姜彦明脸上紫涨一片:“这是什么话?岂有此理?”
“我不过说一说,你就岂有此理了,前朝女皇当政的时候,不就是如此?那个时候,不就是这样的世情?”李丹若嘲讽的看着姜彦明轻笑道:“你也别多想了,如今正是要同舟共济的时候,先过了这道难关再说别的事吧,时候也不早了,牢里有老人也有孩子,我得赶紧过去了。”李丹若说着,转身出去,穿了斗篷,带着吃食衣物往刑部大牢赶去。
女牢这边一如昨天,李丹若顺顺当当的进去,奶娘接过饿的大哭的敏哥儿喂上,姚黄、脂红等人忙着往牢里递着饭菜、衣服,李丹若提着小提盒,将饭菜递给程老夫人,眼角瞄着周围,靠近牢栏,程老夫人吃着饭,眼睛盯着牢门口,侧着耳朵凑过去,李丹若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将昨晚馒头纸团的事几句说了。
程老夫人眼睛里闪过丝亮光,停了片刻,才重抿了口粥,低低的交待道:“这事再不可跟别人说起,跟五哥儿说过?”李丹若摇了下头,程老夫人‘嗯’了一声:“任谁也不要再提起,就烂在你心里,若姐儿,姜家若能逃出生天,必是托了你的福份。”
“太婆不能这么说,咱们家这都是飞来横祸。”李丹若低低的劝解道,程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祸事来了,就来了吧,总得承受,也不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太婆说的极是……”李丹若低声劝着些闲话,见姚黄等人收好了碗碟,这才离了女牢回去。
李丹若刚进院门,李雨菊脸色青灰,眼睛红肿,裹着件灰扑扑的麻布斗篷,从门房里直出来,扑过来抓着李丹若的手,嘴唇抖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说你没事,不见着你,我……”话没说完,李雨菊哽咽的泪水涟涟,李丹若忙扶着她道:“怎么不进屋等我?这门房里又没升炭盆,咱们进去说话。”
“奶奶不肯进去,说坐在这里,您一回来就能看到。”春妍跟在后面解释了一句,李丹若心里酸涩难忍,又软的不能触碰,紧挽着李雨菊进了上房,魏紫忙亲自端了热水过来,侍候着李雨菊净了面,李雨菊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才说出话来:“我昨晚上才听到的信儿,再赶进城也来不及了,一夜也没合上眼,就是害怕,一早上赶过来,先到的姜府,帖着封条,也没人,我吓坏了,后来让春妍打听了,说你和五爷归宗威远侯姚家,又赶到威远侯府,说你搬到了这里,到这儿,说你去了牢里,我不看到你,这心怎么能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