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
“去罢,”汪永昭抬手,摸了摸她耳上耳环间的白色小吊坠,“去罢。”
张小碗朝他福了福身,转身走时,怀慕牵着怀仁到她身边,抬头与她道,“我与怀仁送娘亲到门口。”
这一送,便是送到了大门口,拜见了来接人的二舅舅之后,他们看着他们的娘亲上了马车而去。
小敛过后就是大敛,又过得七日,张小碗才在这日不再去张府。
四月底,在东海当总兵的刘二郎赶了过来,在张府停了两日后,递了贴子到节度使府。
汪永昭请他入府后,张小碗出面与他行了个礼,便欲要退下去。
“汪夫人,且等上一等。”年迈,黑发已全白的的刘二郎突然叫住了张小碗。
“舅大人所为何事”张小碗转过了身。
“是你让张家跟着你来这边寒之地的”刘二郎的口气很是不客气。
“是。”
“明知他们身体衰弱,也让他们来这苦寒之地”刘二郎冷笑了一声。
这时,主位上的汪永昭慢慢地抬眼,轻瞥了刘二郎一眼。
刘二郎回过头,突朝汪永昭逼问道,“还是汪节度使大人对老夫的话也有所不满”
汪永昭冷冷地勾起嘴角,不语。
皇帝快要不行了,便又派了刘二郎再来刺他一剑罢
“汪大人,汪夫人是老夫的外甥女,你们的婚事也是老夫为你们保的媒,说道她几句,老夫还是自有那身份的罢”刘二郎又道。
张小碗见他口气,当下朝他一福,淡笑道,“当然说得,舅老爷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说罢,她坐回到了汪永昭的下首,等坐定后,她慢腾腾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朝盯着她的刘二郎淡淡道,“舅老爷还有要训的,那就训罢,我听着。”
“明知他们身子不好,还带着他们随你过来这苦寒之地,外人道你孝顺,我看却不然,你这是在害他们,你也害死了他们”刘二郎大拍了桌子。
这罪名要是被扣下来,还真不是小事。
张小碗拿帕拭了拭嘴角,脸上云淡风轻,“舅老爷下一句是不是说,但凡我家老爷的节镇里这些随他而来的人死了人,就是我们老爷害死的但凡这天下的皇土间,皇上的百姓死了,便是皇上害死的”
“你”刘二郎皱眉,“你说得是何方歪语,休得胡言。”
“我胡言那舅老爷摸着自己的良心,替我问问,是您在胡言还是我在胡言”张小碗笑了笑,“一粒几百铜钱的养生丸,我拿着我们家老爷的铜钱制着给爹娘用,一年替他们缝两套衣裳,如若可行,我还想折自己十年的寿让他们多活几年,您的意思是,我好好地尽着孝,便是想害他们这边漠苦寒之地,他们在府中没冻着没热着,两个儿子孝敬着他们,儿媳也把他们照顾得妥妥的,孙儿孙女都孝顺,您的意思是,张家全家里里外外十多口人合着我,是想害死我们的爹娘了”
张小碗伸出手,拿出茶杯狠狠地砸到了刘二郎的脚下,厉眼如刀看过去,“舅老爷,你辱我们张家全家人,我倒是要看看您怎么给张家治罪我知您现在是堂堂一州府的总兵大人了,但我听您这口气,难不成还想越过皇上治我们家的罪不成”
张小碗张嘴而来就是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上,刘二郎知她向来胆大妄为,但不知她竟胆大得这等话都说得出口,一时脑热,转头朝汪永昭道,“这等大逆不道的妇人,你竟不把她浸了猪笼”
汪永昭闻言冷冷地勾起了嘴角,“刘大人,还是请罢。”
他站了起来,平静地伸出手,送客。
刘二郎气得胡子都在急剧地抖动,在出门那刻,他回过头,冷冷地对张小碗道,“你且等着。”
刘二郎终是没等来他收拾汪家一家,他在回京的途中,靖皇就驾崩了,其长子刘容继位。
刘容继位,善王在南疆大胜,回朝交予兵权。
容帝上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南疆设立了州府,木府改为州府,令当朝学士文守成为南州知府,当日赴任。
容帝怜善王带兵行仗,未与外祖父母尽孝,便准其丁忧半年,回边漠为其尽孝,当年六月,善王携家眷回了其父汪节度使的节镇。
善王回府那日一大清早,张小碗早早就起来穿好了裳,化好了妆,等汪永昭练武归来,她让婆子小厮去给怀慕与怀仁换衣后,她便围着汪永昭团团转。
等为他沐浴毕,又与他拭发,她不禁叹气道,“您说这次也不是甚久没见了,怎地像他去了很多年似的”
这两月间,知晓他为了大儿谋划出了一条生路后,身边妇人养成了与他多多说话的习惯,汪永昭听得舒坦,不想她说得几日便不说,于是他也养成了时不时搭她几句的习惯,这时听得她开了口,便随口答了一句,“你念得久了,日子便久了。”
张小碗一听,觉着也是这个理,便笑道,“可不是么。”
这日到了午时,汪怀善带了汪家军进了节镇,汪怀慕与汪怀仁带着兵营武官迎的他,乐得汪怀善还与汪怀仁同骑了一马一阵,还是汪怀仁觉得这样不甚威风,与大哥谈得了一阵,才让他大哥未再向他表达欢喜。
携王妃木如珠进了府,汪怀善直奔后院而去,一进门就大声叫喊着父亲,母亲。
待进了大堂屋,真见了他们了,汪怀善那一刻却是顿住了脚步,他看着坐在主位上那威严冷酷的父亲,还有那满眼柔意爱怜看着他的母亲,一时百感交集,甚多情绪涌上脑海。
他只顿了一步,便又笑着大步上前,跪下给他们磕头,“见过父亲,见过娘亲,孩儿回来得晚了,你们可是念得我紧罢”
见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身后急步跟随他而来,跪在他后面的王妃,张小碗的脸色未变,嘴里柔声笑道,“都起来罢。”
这一次,她的孩儿没有在说话之前,往身后的女子看一眼,没有用行动告知她这个当娘的,他的王妃还是他心爱的女人,张小碗知晓,他到底是被伤了心了。
“孩儿给爹爹,娘亲请安。”木如珠笑得甚是娇美柔顺,起身后,还朝两人又福了一福,感激笑道,“劳二老为我们费心了。”
张小碗笑了笑,轻颔了下首,看着她退到了她儿子的身后。
木如珠笑着退下,随即她低下了头,掩下了眼间的悲意。
她这个婆婆,怕是知晓了她的事罢大凤朝的妇人向来以夫为天,以子为天,知晓她失过孩子后,她待她不再像以往那般热情了。
果然,婆婆就是婆婆,当不成母亲。
“我问了她要不要留在京,边漠寒苦,我要为外祖父母守那半年的孝,怕累及了她,她道无碍,我便带了她过来了。”父母的外屋里,汪怀善靠在母亲的那张软椅中,淡淡地道。
“她毕竟是你的王妃。”听着他话间的冷意,张小碗说了这么一句。
汪怀善这时笑着点了点头,“孩儿知晓,不会委屈她,您且放心。”
“唉。”张小碗叹了口气。
汪永昭这时冷瞥了汪怀善一眼,与心软的妇人冷冷地道,“你可怜善王妃作甚她那等心思,还轮不到你来可怜她。”
张小碗苦笑,又侧头问汪怀善,“身上的伤要紧么”
“不要紧得很,过会我就去丁大夫还让他为我瞧瞧,您且放心。”
gu903();张小碗便点了点头,道,“去时也喊我一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