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笑道:“张兄,礼物何在”
只听屏风后忽然想起一阵爽朗笑声,梅良甫几个家伙吓的脸儿都白了,立刻便要抄家伙。萧然却摆摆手笑道:“真是好一份大礼啊左公把自己都送上门来了,就不怕我萧然拿你去邀功领赏么”
左公所有人登时愣住。外臣不奉诏令而私自进京,那可是谋逆的重罪啊只见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五十上下年纪,面宽体胖,一部短髯,穿一领青布袍褂,朗声道:“左某一生,只怕小人,不畏君子。萧总管光明磊落,大丈夫也,谁人不知当然不怕”
萧然双手抱拳,道:“左公谬赞,实不敢当萧然对左公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左宗棠连忙上前,握住萧然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叹哉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老弟如此年少,仪表堂堂。当初听说你东征西讨的英雄事迹,我还道是怎样一条三头六臂的恶汉,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英俊的一名少年唉,跟你一比,我左季高左宗棠的字真个是老啦”
二人相顾哈哈大笑。梅良甫等人都退到门外,回手带上房门,左宗棠拉着萧然坐下来,道:“老弟心思机敏,居然一猜而中的。”
萧然笑道:“您老也不差啊,不是也猜到我不会拿您去解功请赏么”
左宗棠正色道:“当然不会。不为别的,北京之变,曾国藩虽已落马,但是老弟竟没有斩草除根,就凭这一点,老朽敬佩不已。曾国藩持权自傲,围困京师,觊觎朝权,理当一死;然曾兄乃我良师益友,于我有知遇之恩,老弟你能饶他一命,我左季高打心里感激”
只这一句话,便让萧然顿生好感。这位左宗棠的为人,的确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重情重义。按理来说,曾国藩是李鸿章的老师,在他身上花的心血更多,而这次老师倒了,李鸿章竟连提也不敢提上一嘴,生怕跟自己惹上关系。或者说,作为现下的淮军大佬,他还巴不得曾国藩早早倒台,自己好能提前上位。只此一事,人品之高下立判
左宗棠又道:“说来惭愧老朽贸然求见,失礼之处,还望老弟你不要见怪。此一来,一是要感谢老弟,将同然堂总号迁入杭州;另一个,如今迁都已毕,但江南局势,依然风雨飘摇,前途未卜啊老朽心中还有诸多不解,正要请你点拨一二。”
方盛京叛乱,銮驾南迁,就连从前威风八面的议政王次也一下子被拴缚住了手脚。清廷中央集权不断的弱化并分散,使满人八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鸡肋。与之伴随的是地方势力的崛起,尤其江南的汉臣督抚,江苏巡抚李鸿章,浙江巡抚左宗棠,四川总督骆秉章,两广总督劳崇光,安徽巡抚彭玉麟这些个汉臣大佬无一不是手握重兵,雄霸一方水土,俨然成诸侯藩镇、军阀割据之势
满清政权,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动摇。而北京事变,力主兰儿秉政的曾国藩的落马,以及僧格林沁、若阿纳颜的铁骑加上戍守京师的旗人公卿,终于没能阻挡住迁都的步伐,这一切似乎都在向人们传递着一个讯息:一场政治风暴,就要来临了
而对于李鸿章、左宗棠这些人来说,比常人更加深入的看到了潜在的危机。江南工业的迅猛发展,加速了封建社会自然经济的解体,原有的小商品生产者开始逐步转成雇工制劳动力,同时巨额的货币和生产资料的不断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转化成了资本。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一旦遭到破坏,商品市场便迅速成型,资本主义已经随着民族工业的兴起,不可遏止的萌芽并破土而出。旧有的封建制度的特权制、等级制,以及劳动力的人身依附,与资本运营间不可调和的矛盾逐渐显露出来,一场中国的资本主义革命。已经初露端倪
无论从朝廷还是地方,哪个角度来说,这都将是一场前所未有地变革。萧然好歹也算学过n年的马哲,对于未来的走到。可是左宗棠等人,却向谁学来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不论这一场变革的最总结果如何,大清朝的气数,都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任何一名汉臣,即便是拜相封侯、位极人臣。骨子里始终流淌着汉人的血,始终不可能摆脱被异族统治和奴役的命运但凡是大清国拥有了充分权力跟实力地汉臣大员,也包括曾国藩,心中始终深埋着光复汉人河山的野心这是一个民族正常情绪的一部分。是流淌在世代繁衍的民族血液之中地本能。只不过当这种本能抵挡不住权势的威逼、或者是更大利益的诱惑时,所有的民族情节跟野心,都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
自从当年的三十万满清铁骑踏入关中,开始在汉人土地上肆虐。就无可避免的注定了这样一个事实:所谓的汉人大员、荣耀尊崇,当他们光了前额、留下屈辱地辫子,对着满人皇帝顶礼膜拜,那鲜艳顶戴的两面。一面写着忠诚,一面写着背叛
左宗棠当然是个明白人。事实上从他便装简从突然出现在江宁的这间客栈里,萧然就已经猜到了他地意图。当下爽然一笑。道:“点拨二字可不敢当。左公。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何劝太后迁都到江宁而不在杭州,却又把同然堂总号设在你地辖区。是么”
左宗棠连忙抱拳,道:“老弟目光如炬,洞察秋毫啊,钦佩之至不错,我也正要请教,但是却没有丝毫不敬之意,你可不要误会。同然堂乃是天字号,总辖工、商两业,堪称大清国地支柱。我是觉着这个担子太重,怕担当不来,辜负了朝廷的厚望。”
萧然大笑道:“何须太谦闻知左公帐下,有位胡雪岩,十分才干,一人肩负浙江一省钱粮,真是位能人啊有这样地左膀右臂,还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左公不提,这件事我也正准备找你商量商量,是不是跟两宫太后建议,将同然堂总号正式改办为工业管理局,对各省洋务进行统一筹划管理。另外,还打算成立海外贸易局,我打算就由同然堂挑头,大力开展海上对洋贸易。左公你是浙江的父母官啊,这件事,可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才成。”
其实左宗棠真正关心的,就是如何借助同然堂,来提升自己的权力地位,毕竟这天字号的买卖关系着全国的经济命脉,是一颗最有分量的筹码。而萧然这话,不免令他又惊又喜,这一来不但正了他的名号,手中的权力也无形之中扩大了n倍。、内务府也罢,那都不是直接生银子的地儿,跟目下的同然堂比较起来,正是县
管的差别
另一点最为关键的是,同然堂是萧然一手操持起来的,这是有目共睹的。能够跟同然堂挂上钩,某种程度上说,也就跟萧然拴到了一处。这位纵横皇城内外、东征西讨的红顶子太监,两宫太后驾前的红人,无论是内政外交,其权势之高、影响之大,自然不用说的。能与他联手,对于李鸿章来说,可就难受得紧了
gu903();如果说来江宁之前,左宗棠一直在担心揣度萧然的态度,那么现在萧然给他的答复,却让他惊喜之余,又不免有些疑惑:非亲非故的,他干嘛对我这么看重寻思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一揖,道:“老弟信任,委以重任,理当感恩戴德。只是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季高何德何能,蒙老弟如此看重,心中欠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