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了”
不过三四分钟,整个娘娘庙里已经跪满了一地,大家或是合掌,或是连连磕头,或是呆若木鸡,或是目不转睛,都死死看着柳畅笔记本上那光怪陆离的场景。
柳畅脸上的微笑越来越淡了,他刚才为了让电池电量多撑一些,已经把无线网络、声音、蓝牙之类最耗电的选项都关掉了,屏幕的亮度也调到最低。
但是一部好莱坞电影的大场景对于这些十九世纪中期的农民来说,有着胜过山崩地裂的效果,看着世界未日的场景,他能听到娘娘庙所有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极度急促起来。
瞿振汉他们见识再广,也不过是多看了几场木偶戏,在上海的十里洋场多看几张洋画儿,在江湖上多走几步路而已,可是现在屏幕里播放的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场面。
瞿振汉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身边的亲兵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尖叫声,他们被屏幕上的世界未日吓着了。
有的亲兵干脆痛哭起来,有的人不敢看屏幕的场景,就长跪在地,还有胆大的稍稍探头多看了两眼,但也不敢多看了。
那个口口声声要剁了广西佬的倪廷模干脆是抱住了柳畅的大腿,连声叫道:“柳检点,柳检点可否传我几手神术只求让我多活一两百岁即可”
柳畅却是手指点点:“请娘娘回仙宫”
他将笔记本一合,朝着瞿振汉问道:“瞿帅,我这件信物,确是天王赐下吧”
“自是不虚,自是不虚”瞿振汉连连点头:“检点果然是天王钦点的使者,不知道柳检点想在我虹军中担当个什么职司”
第7章内忧
瞿振汉这话一出,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抱着笔记本的柳畅身上。
谁都清楚这不但承认了柳畅的天国殿前检点身份,甚至还愿意把红巾军的重权让出来,换一句温州鼓词里的话,那便是一字并肩王一起坐江山。
但是柳畅很清楚自己的份量,这是红巾军,不是听党指挥的工农红军,瞿振汉一句话就能把权力拿回去:“瞿帅太客气了,柳畅不过天王府中一闲人罢了,哪堪大用”
倪廷模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红巾军里是第二号人物,瞿振汉的地位不可能动,可是柳畅却很有可能将他这个副元帅取而代之,他坚起了耳朵,就等着柳畅的回复。
柳畅已经考虑清楚了:“瞿帅,我这次来浙东,是为了共襄盛举,不是为了图名也不是为了图利,只带了一张嘴来,您给碗饭吃便是我这张嘴自然也要对得起您,虽然谈不上什么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之外,但是经年厮杀,总是多知道点掌故。”
他这是以军师自许,金佩铨紧张起来,瞿振汉倒是没想到柳畅不要具体职司:“这怎么行您是天王派来的尊使,理应统率虹军三营将士”
他说的绝不是真心话,因此柳畅就握住了他的手:“万万不可,我初临贵地,对义师情形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担当阵前一小卒,决不可担当什么重任”
瞿振汉借着他的话题下了定论:“好好好柳检点高风亮节,振汉敬仰得很,从今往后,您便是我的刘伯温了”
刘伯温是处州青田人,也算是半个温州人,因此在温州民间威望极重,威名甚至胜过了张子房和诸葛亮,瞿振汉算是把柳畅纳入了自己的班底:“以后振汉一定对检点言听计从,还有”
他大大方方地说道:“先生不是缺少亲兵吗行,廷模,调一哨兵给柳检点担当近卫,把我们最好的一哨精兵挑出来。”
红巾军现在编了三营兵,每营五百人,下设五哨,一哨就是一百人,瞿振汉一句话就把一百战兵送给了柳畅充当亲卫。
而倪廷模当即应了一声:“振海,你放心我把我们家里最好的后辈挑出来。”
只是他也知道瞿振汉玩了一个心机,虽然把柳畅这个外人纳入了红巾军这个团体之中,但是却没给正式的职司和名义,这一百亲兵还是抓在他和瞿振汉的手中,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把柳畅绑起来。
不过柳畅却有十足的信心,这一百亲兵到了自己的手上,绝对不会飞走,他关心的倒是另一件事:“瞿帅,我这件信物所显现的神迹,能不能替我红巾军筹到数月粮饷”
“没问题没问题”瞿振汉的脸上还带着兴奋:“真是神了,别说是数月粮饷,就是几万两银子都能筹到手了,这到底是什么神物”
柳畅抱紧了笔记本电脑,却不说来历:“那瞿帅还等什么,还不快快召集乐城乡亲父老”
瞿振汉只觉得信心十足,热血翻腾:“甚好甚好”
旁边金佩铨补充了一句:“瞿帅,借此良机,我们可以让全城商铺都开门营业。”
在城西的兵营里,已经是一片掺淡颜色,现在兵营上的绿旗已经被扯去了,改换了一面太平天国最常用的黄旗,红巾军的一营兵马已经进驻了兵营。
以往威风八面的绿营兵没了平时的嚣张,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些意气风发的红巾军,时不时套个近乎,然后再说上一句:“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都替瞿大元帅卖命”
只是言词神色之间总有些闪烁,特别是那些军官虽然留在了原来的位置,也不敢公开活动,但是私下的串联却是一波接着一波。
“沐猴而冠,沐猴而冠”
说出这话的是柳畅的老熟人,那个被他暴起发难打得不成样子的大胡子把总,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几个相熟的军官说道:“瞿大元帅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瞿振汉的底细吗就是虹桥一卖腐乳的,现在吃了豹子胆,胡扯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呸,以往老子去一趟虹桥,他专门出镇三里迎接老子。”
他脸上红一色青一色,被柳畅痛打的伤痕一点都没消散,可是嚣张的神情却一点都没变,旁边一个外委千总压低了声音说道:“孙把总,您小声些,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千万别让这些话传到那帮乱匪的耳朵里”
旁边一个小军官也补充了一句:“是啊姚副将防备不及,被贼所杀,我们现在暂时从贼,也是迫于形势啊。”
孙把总浑身都是伤痛,不由骂了一句:“操,那真长毛下手太狠,老子都差点起不了身了,等找到机会一定在背后捅他一刀,许老哥,您怎么看”
许千总算是在众绿营军官中很有份量的一位:“怕个鸟,一群泥腿子罢了咱们是什么人,绿营兵,国家经制之师,虽然眼下困顿了些,可吃的是皇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