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两列内部之间,间隔一个马身的距离。这样可以最快、最大限度地割裂敌人。只是有一点,两侧领头的两个人,一定要勇猛强悍。
他和文华国刚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这个阵型运用得很成功。
如同利箭一般,他们瞬间整个地穿过了探马赤军前队。接触其后续部队之前,他们漂亮地分向左右地转了一个弯,绕过前队一半,又从中间插入,汇合、再贯穿而出。
邓三喝叫:“关老二看你的了。”
不得不说,他们这个战术配合做得很不错,起关键作用的,当数那些任职十夫长的上马贼旧部。他们个个久经沙场,互相之间长期协同,配合熟悉。有了他们的约束指挥,临时搭建没几天的这支骑兵队伍,默契性出人意料的好。
关世容闷声不响,催促养精蓄锐的坐骑,横起大刀,朝乱了阵脚的元军第二波冲锋。
佛家奴的两翼调动接近完成。邓三扯风箱似的喘息着,紧盯关世容的动作。他的坐骑一样地喘息不定,马蹄不时抬起,翻动土地。
“哥哥”文华国看出邓三今天体力下降太快,不安地叫了他一声。
邓三瞧没瞧他,望望四周:“你大爷的,黄驴哥和李和尚人呢再不动,鞑子两翼展开,就得苦战。”
话音未落,马蹄声响,借着夜色悄悄潜伏过来的黄、李二部,在视线可及的数里外放开了马速,冲刺过来。邓三脸上一喜,回头大声命令:“都准备好,等黄、李接触鞑子,咱们再冲一阵。然后,不管什么情况,都往树林那里跑”
佛家奴脸色大变,勉强稳住阵脚,甚至没看清来了多少敌人,他只有一个念头:“红贼狡猾,中了伏,中了伏。”
他连连举旗、敲鼓。用旗语、鼓声,连带传令兵协调部队,调出后备军,补充两翼,阻挡红巾。同时,拼命招呼亲兵,时刻准备后撤。
佛家奴祖上蒙古忙兀功臣世家,他的曾祖是元世祖忽必烈的爱将,灭南宋立下汗马功劳;他曾祖的祖父、父亲,更是成吉思汗的得力爪牙,功勋显赫。可那都是祖宗的武勇,天可怜见,大元建国之后,他的家族到现在五十年没上过战场了
几里地,一冲就到。黄、李二部两个拳头般,激烈的冲击过后,深深地陷入了元军两翼。
“拍马拍马”邓三吆喝呼喊,一打马,窜出老远,带头二番去闯敌阵。文华国跟从不及,拉下老远,只好一边急急追赶,一边高声叫道:“哥哥哥哥老当家的你倒是等等我。”
邓三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再冲一阵,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元军阵型已散,指望目下四五百红巾,歼灭是不可能的,最多击溃。他要是不肯罢休,追到树林边,火铳一散,二三百生力军齐出,狠狠给他个教训,瞧他还敢追不敢。
都是被探马赤军的名号吓住了。真没想到,这股鞑子这么不耐打,比起孛罗帖木儿的杂牌部队,都远远不如。邓三轻轻松松地迎向了几个乱成一团的元军,一支乱箭斜斜从他的盔甲缝隙中穿过,刺入他的体内。
他楞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想说些什么,力气像开了闸门的水库,几乎一瞬间消逝个干净。狼牙棒掉在了地上,身子一软,他也摔下马来,吃了一嘴的泥。
他听见文华国拼了命地吼叫,这声音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幽幽荡荡、缥缈天外。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一切都喑然远去。最后一刻,他想起的不是邓舍,是他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种田种地老实一辈子却被鞑子逼粮逼死的父亲。
他艰难地翻个身,鲜血溅射中,星空深蓝深蓝。他很怀念少年时和父亲一起,田间耕作的快乐。他吐出点口中的泥,喃喃地说道:“你大爷的,这土可真香。”
然后,他死了。
第十三章千里四
得知邓三阵亡的消息,邓舍觉得天塌了。
他天旋地转,站不稳脚。黑洞洞的树林,浇下惨白的月光,干枯的枝和瘦削的树干静渗渗,张牙舞爪处在光影之中,如只只待噬人的猛兽。邓三的尸首摆放他的面前,殷红的血浸满他的半身。嘴角似乎流露着安详的微笑,如平时栩栩如生的样子;但他,没了呼吸。
穿越以来,他亲生老爹死时,邓舍才十来岁。可以说,没邓三的照顾、呵护,他根本就长不了这么大,活不了这么长。辗转流离,他听闻过许多饿得没了人性的人,最喜欢吃的,就是炖小孩的肉。
在饥饿和暴力面前,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小孩,同那些惨死成别人食物的儿童,没什么区别。他深深知道,绝对的力量对比之下,他来自后世又如何屠刀面前,他和他们一样无法抵抗。
他眼前一幕幕浮现过往的岁月。邓三教他骑了马,邓三教他使了刀,邓三给他打造了第一支长枪,邓三领着他第一次上阵杀了人。他受伤的时候,邓三细心照顾;他有所成就的时候,邓三开怀大笑;每见到一个新的朋友、陌生人,聊起天来,三句话邓三就会转到他的身上,讲他做过的一些很微末却使邓三很骄傲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邓舍完全忘记了他的前世,而不由自主、全身心地跌入这个时代。他亲生老爹死在断后上,邓三也死在断后上。他亲生老爹死在战场上,邓三也死在战场上,这是个怎样的见鬼世道从他穿越过来,他见到的每件事,不是人杀人,就是人吃人。
他嘶吼了一声,跌跌撞撞,后退着离开邓三的尸体。他不敢再看,心痛如绞。他得做些什么,不然淤积心中的一股气,会把他活活憋死。他扶着胸口,太疼太疼,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吓得周围人一大跳,没回过神,见他猛然转过身,操起扔在一边的长枪,挣着朦胧泪眼,去找坐骑。
“舍哥儿你干什么。”文华国瞧出不对,伸手去拽。
邓舍甩开他的拉拽,力气如此之大,文华国险些跌倒。邓舍脚下一滑,摔了一跤。随即爬起来,又是一跤。他连滚带爬地往自己的马前奔:“我要杀了那个狗日的”
gu903();“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文华国一个虎扑,按倒了邓舍,在他耳边大声叫道,“你看,你看就在我的马鞍边儿,看到了那个挂着的脑袋,就是放暗箭的杂种。他已经死了,被我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