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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 赵子曰 2293 字 2023-10-01

在徐寿辉的军队中,倪文俊是前期的主要干将,攻城略地,无往不胜。“用多浆船,疾如风,昼夜兼行湖江,出人不意,故多克捷,所至杀害,掳威顺王诸子,妻其妃子。庚申帝特降诏招抚,然乱端已成,俱无所及,王诸子皆为所杀,荆、岳、潭、鄂、黄、蕲、澧、六、常德、宝庆、江、处、洪、吉等州,皆为所据。

“先一夕,母复梦白虎死,遂遇戮。戮之二日前,有大星落蛮子舟前,蛮子曰:又有大官人当死吾手不知其身当之也。”

至正十七年,九月,“倪文俊谋杀其主徐寿辉不果,自汉阳奔黄州,寿辉伪将陈友谅袭杀之,友谅遂自称平章”。

第二十二章射柳一

姚好古虽说公事已毕,但他一成“卑职”,话题顺理成章地转入了双城总管府的民事交接上。

邓舍取定州五城是后来之事。姚好古出发前,还没得到消息,所以带来的文官不够用。一则,定州等地不似双城,深处前线,军事重于一切。二来,究其本意,他也并不在乎外围城池。来之前,关铎曾和他密谈一宿,意图讲得很清楚,重点在双城。

所以,对那几个城池,他索性提也不提。只派了一个叫方补真的官儿到甲山去,“协助赵将军操管民政”;又以为钱士德“不能来当小白脸,吃干饭”,分出二百骑兵,跟方补真一起往驻甲山。

至于双城,吴鹤年的结果不算太糟,本来的总管之位,改落一级,做同知;罗李郎的同知,改落一级,做治中。以下各级官吏,洪继勋坚决不让,在罗国器的照例圆场中,最后各退一步:原任职的暂时不动,添个副手,用姚好古带来的人。先熟悉情况,以后再说。

这样一来,表面上两系各占半壁江山。而钱士德剩下的几百人留下不走,请邓舍于城中给他们规划营地,“驻扎协防”。

邓舍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席酒皆大欢喜。夜半散席,临走,邓舍忘了提,姚好古腆着脸,主动提醒:“大人,适才那几个粉头哪里去了”却是讨论地方政务时,邓舍命她们先退下了。邓舍笑了笑,吩咐吴鹤年:“立刻送姚总管府上。”

他连声道谢,高高兴兴地去了。邓舍亲将他送至所选府院,聊了片刻,看他满意,方才折回。给钱士德选的也有府邸,他不住,非住军营,邓舍不用管,有文华国等相陪。

回到府中,洪继勋没走,在楼阁上等他。宴席上他一直没好脸色,叫邓舍好生担心,总怕他突然发难;这会儿见他半倚床上,捡了本案上书籍,一头看,一头品茗摇扇,倒是怡然自得。

邓舍笑道:“酒怒而茶喜,先生的变化怎么这么大”洪继勋占了床。他自己动手,搬来椅子,坐在对面。挥了挥手,命侍女、亲兵退下。洪继勋夜半不走,自然有事相谈。

洪继勋丢下书,道:“喜怒因人而异。小可的酒怒,正如将军宴席上的笑不离口。非如此,不能得姚好古的轻视。”他冷笑一声,“装疯卖傻,假痴做呆人人会,能演到他那份儿上的,倒也少见”

邓舍颇有同感,扪心自问,他就做不到;有些敬佩,道:“高人智士,总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姚总管在辽阳军里向来有智多星的美誉。关平章肯派他来双城,我是真的欢喜。”

“欢喜”洪继勋坐直身子,“双城弹丸之地,一座小庙供不起大佛。他身为关平章左右手,将军就没想过,双城哪里吸引了他,他为何而来”

邓舍当然想过。他想了半天一晚上了。他想到的原因,忧喜参半。但他不愿将自己的心思讲出,道:“先生请讲。”

“小可观姚好古此人。酒色自秽,外滑内奸。哪里有人肯主动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凡是这么做的人,要么有不可告人之目的,要么就是本身极其自信。看似侮己,实则辱人。把其他人当作傻子憨子么”但凡心高气傲的人,比寻常人更看不惯心高气傲的人;洪继勋用词虽不客气,本质看得很透。

邓舍道:“也有道理。”见洪继勋茶水半空,提起茶壶,为他斟上,问,“那先生以为,姚总管来,意在何为”

“古人云:论事先论人。人是奸人,事无好事。”洪继勋道,“夜来酒宴,有五疑。把这五个疑问搞清楚,姚好古所来为何就昭然若揭了。”

他抿了口茶,折扇合拢,敲打掌心,道:“夜过甲山而不住,此一可疑;降黄副万户为镇抚,此二可疑;关平章救汴梁,调辽东各城军马,偏不动将军,反派大员前来,此三可疑;转来兜去,一再用话头激将军表态,表对关平章之忠,此四可疑;钱士德精卒猛将,关平章调他来,意图明显,但是,为何定州五城,他只选甲山驻扎,此五可疑。”

他说的五疑,邓舍看出的有,没看出的也有。毕竟,一整个晚上,邓舍都在不停地和姚好古聊天、让酒、劝菜,没功夫深思。洪继勋冷眼旁观,大不一样。

邓舍皱着眉头,越听越觉得问题严重;似乎自己原先的推测有些不对。道:“过甲山而不住,应该是为叫我来不及想出对策;降黄将军为镇抚,大约为给他实权;要我表对关平章之忠,情理之中;救汴梁而不调我军,”沉吟,双城距辽阳不近,或者是一个原因;但辽阳行省的各城军马,也不是没有路途遥远的。再联系第五个疑点,邓舍悚然,抬头,“难道”

洪继勋见邓舍想到,折扇重重在手心一扣:“关铎想自立。”

邓舍霍然起身,来到门前,令亲兵退后五丈,严守门梯,不论是谁,没得将令,敢近者斩。回过身,掩门,神色凝重,道:“先生莫乱讲,真假是否,臆断不可流言。”

“汴梁,国都也。京师有急,连番下诏;斗升小民也知,救急如救火,何况救君父关平章为何迟迟不动”

邓舍兀自不敢相信,此事若真,宋必有变,宋有变,天下有变。他道:“姚总管言道,蒙古诸部聚集辽西,援助大宁;辽西不下,腹里进不去。关平章或许是想等各城军马齐聚,再做打算。”

洪继勋先不辩驳,又问:“月余前,丰州一战。将军亲身参加,请问,当时城中有几许人马”

“丰州三万,云内、东胜两万余。”

“留屯上都、辽阳军马几许”

“十余万。”

“如此,辽阳军队二十万。救主之危,却只遣出五万余,半数不到。是因为抽调不出还是因为别有原因将军应该比小可清楚。”

邓舍默然,打丰州时,辽阳、上都面临的,当然有压力。但是,压力远没大到需要十几万人马驻防的份儿上。凉风入室,案上烛花爆裂。他喃喃道:“别有原因”

洪继勋又问道:“辽西张居敬、世家宝,将军是和他们交过手的。大宁军马有几许兴州军马有几许总计万人而已弘吉剌诸部,即使支援,能支援多少人当然,永平以西的腹里诸路屯有重兵。可是,他又不是真的要去攻大都,只是佯动诱敌而已

“二十万大军,竟一步不进,屯驻辽阳是何意也”

邓舍犹豫不决,道:“前有腹里重兵,后有蒙古东路诸王部众及沈阳等地鞑子残部。关平章不敢轻进也是情有可原。稍有不慎,那就可是是全军覆没的局面。”

洪继勋冷笑:“不错正是。正因为会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所以他心生异志关铎,儒生。由姚好古可以猜测,他左右亲近之人,也必然多是儒生。将军真以为,他会死心塌地地为以白莲为根本的朝廷卖命么”邓舍马贼出身,不是教徒。洪继勋没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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