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进来,分成四列按班站好,拜倒山呼:“卑职、末将等见过平章大人。”
关铎便如弥勒带笑,笑眯眯道:“起来吧。”目光柔和,一瞬间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儿,邓舍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稍微长了片刻。借诸人拜见的机会,他悄悄看了看潘诚和沙刘二。
潘诚老样子没变,国字脸、浓眉大眼。他正当盛年,军中有美男子的赞誉,坐在关铎旁边,越发显得精神抖擞,英武夺人。沙刘二变化挺大,邓舍惊异地发现,他老了许多,三十来岁的人,两鬓已有白发,满脸风霜,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在想些甚么。
关铎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为有两件事宣布。”
注:
1、左右司郎中。
行省宰执以下,设左右司为其幕属,处理日常事务。左右司是仿照中书省左司、右司机构而设置的。“行省,佐幕有左右司,都省分为二,行省则合为一,设郎中、员外郎、都事各二员,一省赞画赖焉。”“都省”,即中书省。
左右司郎中、员外郎、都事号“首领官”,“总乎六曹,而分守无彼此之殊,位序已崇而职务尤剧,委任之重覆绝前比。由是而历从班登政者踵武相望,号为宰相之储,诚要官之高选也。”
左右司郎中品级为从五品。
“号为宰相之储,诚要官之高选也”,这句话一点儿不错,被朱元璋视为功臣第一的李善长就担任过这个职位。洪武三年,朱元璋封了六个公爵,李善长名列第一、也是其中唯一的文臣,他也做了丞相,“居百官之首”。
元朝科举取士不多,官员铨选,一则宿卫,一则为吏,一则科举。前两者占的比重远远大过后者。北方的汉人经科举而入仕的,已经不多;南方的南人更是屈指可数。
2、花山贼。
至正七年,“沿江盗起,剽掠无忌,有司莫能禁。集庆花山劫贼才三十六人,官军数万,不能进讨,反为所败。后竟假手盐徒,虽能成功,岂不贻笑。”
“中原红寇未起时,花山贼毕四等仅三十六人,内一妇女尤勇捷。聚茅山一道宫,纵横出没,略无忌惮,始终三月余。三省发兵,不能收捕,杀伤官军无数。朝廷召募盐徒朱、陈,率其党与,一鼓而擒之。从此天下之人视官军为无用。不三五年,自河以南,盗贼充斥,其数也夫。”
花山贼从虽活动在集庆路茅山、江宁一带,却是从淮河一带过去的。“,乃有凶盗自淮甸历朱方,等茅阜,涉土桥,问津龙潭,欲走江以逸。”他们打算过长江的时候,“镇南王令司马会省、台帅臣,督十余路戍士,围于东华山,万夫长、江宁监邑死之。弥月有半,始克殄灭。”“江宁监邑”,即江宁县达鲁花赤。
三十六人,正合施耐庵水浒传之天罡星三十六员。
第七章潜流一
堂上三位平章高座,堂下上百人恭敬聆听。
关铎道:“第一件事,”他环顾堂下,敛去了面上的笑容,声音凝重,顿了顿,继续说道,“上个月底,汴梁城破了。”
“哗”的一声,大堂中乱成一片。或愕然、或震惊,有反应慢的茫然,有反应快的恐慌。大部分的人不知所措,依然保持镇定的寥寥无几。在这个时候仍能保持镇定的,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类似邓舍,提前得知;一种讲究修身养性、泰山崩、色不变,不会把内心的想法反应在外表上。
文官班次里,有人问道:“汴梁既破,不知主公安危”
“托天之幸,主公无恙。城破当夜,刘太保扈卫主公突围成功,应是去了江北。”刘太保即为刘福通,他官居丞相,拜为太保。
一个武将昂然出列,慷慨激昂,道:“察罕破我汴梁,迫我主公出走,此为国仇。主辱臣死,义不得辞,末将等誓不与此獠共生。平章既知主公去向,末将等求肯平章,即刻增军辽西,发兵救援。”
关铎点点头,道:“我辽阳正该与察罕不共戴天,非得寝皮食肉,不能去我深仇。诸位,老夫与潘平章、刘平章已经议定,即便出军。这就是要对你们讲的第二件事了。”
邓舍微微怔了怔,“即便出军”心想:“不打辽南了么”不信关铎会出军辽西,除非他犯了失心疯。随即猜到,应是以退为进之策,举着救驾的旗号,走打辽南的私心。所为目的,无非一则说服沙刘二,一则不失道义名分。
那个武将大喜,瞧了眼沙刘二,跪倒请命,道:“末将不才,愿为先锋。”邓舍了然,他必为沙刘二派系,看其才为总管,料来不知内情。关铎肯开军议,定然已经说服了沙刘二。
果然,沙刘二一拍桌子,怒道:“满堂文武,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下去”脾气不改暴躁。他能打敢战,威信极高,那武将不敢再说,躬身退回。
毛居敬踏步出来,问道:“主公,臣等之天。救主公,如救天。敢问大人,要如何出军”
关铎看了看潘诚,道:“老夫腿上有伤,不良于行。潘平章久在广宁,对前线形势很清楚。怎么出军,就请潘平章来讲吧。”说着拍拍手,两个侍卫将地图铺在堂前,众将向后退了点,围了半个圈。
潘诚毫不谦虚,大步走下,他身材极其高大,站在众人中间,如鹤立鸡群。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包金细鞭,他往地图上一点,道:“搠思监的探马赤驻扎广宁西二百里外;另有鞑子一军,逼近上都,若救主公,走此路肯定不行。”
众人点头,没有异议。潘诚看也不看,细鞭朝下移动到辽西,接着道:“辽西张居敬、世家宝,和我军交手数月。我军虽占上风,奈何辽西经永平而通腹里,粮饷辎重的支援源源不断,且不断有生力军进驻大宁等城。即便打通辽西,想往江北去救主公,中间需要经过河北诸地,有鞑子重兵屯聚,想过、甚难。
“所以,向西去的陆路,是不通的。我军唯一可走的唯有海道,经山东、甚或直接泛海而去江北,两者都可以。要走海路,或者辽西、或者辽南。走辽西的话,我军还得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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