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去,霍平枭硬朗的轮廓逐渐隐匿于愈发黯淡的夜色中。
他的嗓音透着罕见的温和,低声问她:“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在哪一天,那我给你择个日子,算作你的生辰,可好?”
阮安的眼睫微微一颤,却状若平静,温吞回问:“那你要择哪一日啊?”
霍平枭淡哂,回道:“就择,你夫君得胜归来的那日。”
得胜归来。
阮安将这四个字默默地在心中念了一遍,却又将它悄悄地改成了,平安归来。
说完这话,男人的眉间恢复了平日的恣意懒散,又道:“等我这次回长安,就给你补个及笄礼,你提前想好要什么。”
“我都许给你。”
霍平枭凝睇她看,在说这四个字时,他刻意将语气放轻了许多。
阮安颔了颔首,温声回了他两个字:“好啊。”
其实她的心愿,就是他在战场上不要受伤。
霍平枭能够平平安安地得胜归来,于她而言,就是比什么都珍贵的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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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阮安让霍平枭抽空教她写了会儿字。
每次练字时,阮安都会在男人略有些无赖的要求下,坐在他的腿上写。
久而久之,姑娘早已习已为常,早就不会在他的直白目光的注视下,觉得害羞或是不自在。
反倒是能格外专注地将心思全都放在写字上,阮安持笔的姿势被霍平枭纠正后,写出来的字也愈发工整,甚而有的字,都能称得上一句漂亮了。
姑娘能够专心致志,在身后拢护着她的男人却有些心猿意马。
鼻间萦绕着她发丝间的清盈甜香,霍平枭略微垂眼,看向她软小耳廓上的那颗红痣。
到现在,阮安坐在他腿上时,连耳朵都不红了。
姑娘没以前那般不禁逗弄,他也越来越难看见她害羞的一面。
霍平枭刚要伸手,去摸她的小耳朵。
阮安在这时,突然扭头看向他。
姑娘杏眼温良,神情带着天真和憨甜,软声问他:“夫君,你看我这回写得怎么样?”
霍平枭及时将手收回,刻意瞥眼,同她错开视线,淡声回道:“挺好的。”
阮安却觉得男人的态度颇为敷衍,不禁埋怨了句:“你也没看啊?”
以往这种时候,霍平枭都会吊儿郎当地往前倾身,还会突然抓住她手,懒懒散散地提点她几句。
今日他看着情绪不太对劲,莫不是在军营中累到了?
阮安决意给他做些药膳补补身体,起了这种想法后,她顺势往后面坐了坐。
她纤瘦的背脊离他越来越近,霍平枭的呼吸骤然一深。
阮安自然觉出了男人的异样,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坐得太随意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霍平枭的嗓音低低沉沉,似在压抑着什么情愫。
阮安没弄明白他的话意,霍平枭已突然俯身,用唇瓣衔起她耳垂。
他轻轻地咬了那处一下,语气无奈,莫名透着纵容意味:“就仗着自己来月事,料准了老子不敢收拾你。”
第51章一更
赶在中秋佳节前,阮安命人购置了些香料,将几款去温病的香露尽数调配了出来。
又在霍羲的帮助下,从诗经里选了些风雅的词汇,给这些香露都取了名字。
魏元还特意拿了几个釉瓶的图样供她挑拣,阮安按照各个香露的气味,挑选了适合盛装的容器。
阮安这几月在同一些世家贵妇接触时,也越来越能了解她们的喜好。
等去抚远侯府参加笄礼做正宾时,干脆带了一套香露做为贺礼,将它赠予了这家的嫡小姐。
及笄礼的礼俗也没有阮安想得那般繁琐,她身为正宾,穿着一袭繁复的青罗绣翟衣,头戴二博鬓花钗冠,一进到侯府,便被这家的主人,亦是抚远侯夫妇亲自接待。
这一环节唤作迎宾之礼。
阮安心中虽有些紧张,可面色却未显露任何异常的情绪,待神态平和地同抚远侯和葛氏一一作揖后,便听得府内已传来阵阵的乐声。
抚远侯府的家风极好,虽然抚远侯的后院里也有几个妾室,但夫人葛氏治府有方,也很善待那些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们。
阮安在参加笄礼时,便看见这家的子孙相处得极其融洽,那种自然的亲昵之态绝非是在外人面前刻意装出来的。
等在女使的指引下落了座后,阮安和其余贵妇齐齐看向了笄者席。
赞者在净手后,持起篦子为侯府的嫡小姐梳顺头发,敛饬妆容,为她绾起象征着从少女蜕变为成人的发髻。
眼见着那侯府嫡小姐原本稚嫩的面容,逐渐透出与年纪不符的严肃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