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馨若觉出了高氏不善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不免背脊发僵,感到一阵恶寒。
阮安却没将视线过多地驻留在她的身上。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才不会去做那只螳螂,贺馨若会存什么样的心机和打算,她还是能猜出几分的。
不过贺馨若这番刻意破坏她从丰安坊置办的点心,倒是又为她做了个顺手推舟的人情。
就算贺馨若不做这件事,她也会主动去做。
倒是为她剩了不少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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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安坊。
白薇来到点心铺里,一脸厉色,质问阿遥和她的哥嫂道:“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夫人这么信任你们,给了你们那么多银两,为何点心还是出问题了,整整一牛车的点心,却不剩下几个有完整形状的了!”
阿遥嫂嫂的脸上即刻露出了怯色,她就觉得,天上是不会这么容易掉馅饼的,或许这笔大财就是与她无缘,不仅得不到,她和丈夫还亏损了制作这大批点心的原料。
“定北侯夫人给的银两,我们一个子不落…全都退回。”
白薇又厉声斥道:“我们夫人这回是真的愤怒了,她因着你们的过失,白白地挨了相府主母的一顿训斥。这番她无辜受辱,你们又该拿什么来赔?”
阿遥嫂嫂一脸无奈地询问道:“那…那你要我们怎么办?我特意多雇了个人看顾那批点心,送进相府西小门前,那人还特意查验了一番,那些点心是没有问题的…会不会是……”
白薇却将她的话打断,沉声又说:“相府今日来了那么多客人,李家的、王家的、贺家的,那么多世家,都在看夫人的笑话,夫人的脸面都快被丢尽了!”
说这话时,白薇特地按照阮安的叮嘱,提起了贺家。
却见阿遥在听见贺家这两个字时,神情果然有了变化。
白薇又说:“这样,我们夫人今日支不开身,你们铺子派个人,随我一起到相府一趟,等寿宴过完后,夫人自会在相府寻个地界,同你们好好地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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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中,阮安带着贺馨芫这个表妹提前离宴,准备带她参观参观相府的园景,正巧在人群中逡巡到了邱瑞的身影。
她瞥首,却见贺馨芫果然娇羞一笑,小女儿家的情思尽显。
邱瑞身着一袭靛青色的褐衣,眉眼倒是带着文人书生独有的温隽,也状若神情款款地往贺馨芫的方向看了一眼,态度既赤诚,又不失拘谨和分寸。
阮安将这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单看邱瑞这人的外表,绝对无法料出,他竟是个心思如此诡谲深沉的人,为了将来的仕途和前程,能够隐忍多年。
为了这些,他可以抛弃自己真正所爱,去娶一个她完全不爱的女子。
阮安隐约记得,邱瑞在前世成为朝中新贵时,霍阆已然去世,前朝的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贺家亦因此稍显势微,贺馨芫的父亲也并未贺馨芫这个庶女的死伸张鸣冤,及至霍平枭领兵叛变的前夕,邱瑞都在朝中极有地位,深得萧崇和李淑颖的器重。
身为贺父的一名门生,还未参加科考的邱瑞看着眼前显贵云集的景象,神情自然是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太子殿下驾到。”
——“敦郡王殿下驾到。”
听到太监尖细的声音,阮安凭栏驻足,和身侧的贺馨芫对着两个皇室贵胄遥遥施了一礼。
太子萧崇和敦郡王萧闻都往阮安方向看去,阮安亦觉察到了两个人的注视,尤其是萧崇过于直白的目光,不禁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些灰暗的过往。
她低垂着眉眼,尽量平复着心绪。
却并没注意到,当萧崇收回目光后,萧闻仍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
两个男人离开后,贺馨芫起身敛了敛衣裙,有些难为情地对阮安道:“表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先不陪你逛园子了。”
贺馨芫并不擅长说慌,同阮安说这番话时,眼神也微有闪躲。
阮安没将她戳破,只温声回道:“那你多注意休息。”
贺馨芫对着阮安福了个礼,飞快地离开了这处,姑娘的唇边溢出了难以自抑的笑意。
等贺馨芫离开后,泽兰走到阮安身旁,同她低声耳语了些话。
阮安敛正神色,颔了颔首,又对泽兰交代了些话。
萧闻坐于某处席位,将这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中。
这相府的大房夫人虽然生得眉眼温纯,可她的本性却绝对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可欺。
看来,这位定北侯夫人,是要在丞相霍阆的宴事上做场大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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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遥和她嫂嫂进了相府后,便被白薇安置在了一处偏僻的垂花厅落座。
原本阿遥的嫂嫂并不想让她跟着过来,毕竟多一个孕妇在,也是碍手碍脚。
但阿遥听到白薇提起贺家也会派人参宴后,突然想起几日前邱瑞曾说,他已同贺父争取了来相府参加霍阆寿宴的机会。
而相府的二房夫人贺馨若是贺馨芫的嫡姐,大房夫人房氏也与贺馨芫沾点亲缘关系,这说明,邱瑞将来要攀的那个高门庶女,也会来参宴。
阿遥已在邱瑞的说服下,决意暂时忍耐几年,不然,就算这时她嫁给了邱瑞,哥嫂也不能给她准备多少嫁妆。
邱瑞父亲去得早,家产也只有长安郊外的一间茅屋和几亩薄田,阿遥近几年虽然积攒了些银子,可她和邱瑞加起来的钱,都不够在长安的民坊置间普通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