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一笑,看向适才那名责备她的医者,又伸手指了指正堂中央悬着的两副画像,语气微沉的问道:“我问你,那画像上画的两个医者都是谁?”
中年医者冷笑一声,笃定地回道:“当然是华佗和扁鹊,您老人家不会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吧。”
阮安面上未露任何怒态,语气冷了几分,反问他:“可你别忘了,华佗和扁鹊也都是铃医出身,你们药行供奉的两位医者既然都是铃医,又为何要瞧不起我这个铃医?”
这话一落,在场的多数医者都变了脸色。
是啊,那华佗和扁鹊也都是铃医,那人这么问阮医姑,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中年医者在阮安的连声咄问下,一时失语。
“我虽出身乡野,但和你们一样,做的都是救人的行当,只不过你们救的人,多是高门贵族出身,我救的人,是平民百姓、贩夫走卒。同样都是救人,哪儿还偏得分什么贵贱?”
酒楼的一楼坐的都是些医者。
二楼的雅间,还能留给其他客人。
萧闻撂下竹帘,想起那中年医者被阮安怼得哑口无言的场面,便觉好笑。
“这女医姑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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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厢,魏元进了一旁不远的雅间。
见霍平枭凭靠在窗前,一袭考究的劲装弁服勾勒着他颀长高大的身形,男人的样貌固然优越英俊,气质却过于硬朗倨傲,冷又野,显得整个人难以靠近。
他正盯着阮安离开的瘦弱背影看。
魏元没想打断他,可男人到底是武将出身,对周围的细微变化极为敏锐。
霍平枭知道有人进来,转身睨向魏元,淡声问道;“打听到萧闻来这儿的缘由了吗?”
魏元适才进室时,好似瞥见了他的眼角带了些笑意。
正是在阮安说话时。
眼下夫人走远了,侯爷眼角的笑意也消失了。
魏元很快回过神,回道:“敦郡王在这次疫情里给陛下献了不少策,被朝廷派到民间的翰林医官对他也很信服,他一直很关注医政的事,所以来行会听听这些世医在将来的打算,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夫人经营的药圃刚开不久时,敦郡王也乔装过翰林医官,来过她的药圃,跟夫人打过交道……”
这话一落,霍平枭凌厉的眉眼立即觑了起来,冷声问道:“萧闻即然一早就同夫人有过接触,你怎么没跟本侯提过?”
魏元的额头险些渗出冷汗。
这事还是后来阮安无意间同他提起,他才知道的。
霍平枭垂睫,掩住漆黑眼眸里的淡淡阴鸷,沉声又问:“丞相的寿宴,萧闻是不是也过来了?”
魏元如实回道:“是过来了,但是夫人忙着帮主母打理府务,两个人在宴会上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话落,霍平枭见着萧闻也离开了酒楼,面色极为阴沉难看。
魏元随着霍平枭来到安仁坊。
刚进民巷,他就看见了萧闻乘上马车,准备离开这里的身影。
平安堂下午闭堂,阮安这时应该已经回侯府了。
虽然萧闻寻了个空,魏元的心中还是暗觉不妙。
霍平枭挺拔的身影站在他身前,他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却觉他周身散着的压迫感浓重的可怕。
魏元解释道:“夫人跟敦郡王,也就药圃那一次的联系,再说敦郡王也不清楚夫人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个老妇。想必是这次施药,让夫人在长安城的名气更大,敦郡王才顺道来了平安堂。”
虽这么说,魏元却清楚,这些话却不能平息霍平枭的躁郁和怒气。
现在侯爷只要一得空,就会悄悄地跟着夫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刚成婚时,侯爷误会过夫人跟黎意方的关系。
可那时,他也没像现在这样。
霍平枭肯定清楚,阮安和萧闻之间是没有什么的。
可萧闻对阮安起了好奇心的这事,于他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残忍的狼王。
好似在阮安的周围划了领地,若是谁往里面闯了半步,他就会凶猛地扑过去,及至将那人撕扯成碎片,或是咬死方才会罢休。
半晌,男人只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话:“回去后,给本侯随时盯着萧闻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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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回到侯府后,只将脸上的妆容洗净,并未换下身上的衣物。
她将诊刀找了出来,照着册子上孙也写的具体步骤,又练习了一番。
阮安的针法比孙也好,刀法却差了些。
毕竟她的胆子到底还是小了些,一旦碰见些血腥污秽的事,就很难下得去手。
这几日的天气过于炎热,霍羲年岁尚幼,她怕苏管事将他送来的路上,孩子会中暑热,今日就没让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