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乘于华贵的凤辇,及至出了逻都,仍有大逻的子民在沿途朝着她方向频频叩拜,这个国家的百姓笃信佛教。阮安时常觉得不可思议,分明自己就是最寻常的凡人,却被这里的人奉为神女,真有许多百姓因着她的远去和离开,泪洒满面,但到底对她和霍平枭这段姻缘持的,都是祝福的态度。
看着沿途的这些景象,阮安的心中感慨良多。
若她自幼便生在逻都高原,那这番于她而言,便是远嫁。
但西京原是旧时的长安城,亦是她前世待了大半生的繁华都邑,她对这座都城抱有的感情很复杂。
曾经的她对它憎恶,对它惧怕,想逃离,不想再踏足这里半步。
却又因着这一世和霍平枭的姻缘,有了许多值得留念的记忆,这些美好又甜蜜的过往,足以将她内心那些千疮百孔的罅隙填补。
而到如今,因着有霍平枭和霍羲在,她再回到那里,就跟回家一样。
两个大国和亲的礼俗异常繁琐,十里红妆,变万里红妆,但是比之于第一次出嫁,阮安的心中没了那时的局促不安和慌乱,反是异常镇静。
转念一想,在逻国沉淀的这几年,倒让她有了处变不惊的能力,若是换做她以前的性情,多少有些温糯,甚至是卑怯。
那她的鬟发上,不一定能承担的起这凤冠的重量。
星移月转,送亲的队伍终于到抵苢城关外,凤辇停在城门之外,阮安穿着华贵且沉重的大逻王廷服饰,仪态端庄地下了辇车。
出乎她意料的是,霍平枭已和迎亲的靖国仪仗队,站在城外等候她的到来。
而今的局势,靖国为势头最强的大国,逻国则处于下风,霍平枭身为君主,本该在西京的城门外等候于她,可男人却选择在逻都与蜀南接壤的苢城,亲自迎她入京。
霍平枭身着一袭华贵且繁复的十二章衮冕,额前的旒珠随风轻曳,衣肩绣着日月星辰,蔽膝大绶,佩玉将将,俊美无俦,通身散着帝王沉金冷玉的矜贵之气。
阮安看着这样的他,一时恍然。
忽然想起前世他称帝后,在宫地的一片尸海里寻到了她,并将她抱起。
可那时的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庞,也无法同他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阮安怔忪着,霍平枭已走到她身前,顷刻间,落于地面的高大身影将她笼罩,为她遮蔽着午后刺目的烈日骄阳。
她的视线,不再像前世那般模糊,还能看清他的面庞,一如印象般,轮廓硬朗,相貌偏冷。
但在看她时,他的眼神会透着独对她的浅淡温和。
霍平枭将她的手握起,干燥的掌心带着她熟悉的温热微粝触感。
阮安眉眼微动,很想沉溺于此刻的温情。
但如今她的身份到底不同,无法当着两国使臣的面,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尽诉多年的思念。
刚要挣开他手,依着逻国礼节对他施礼。
霍平枭嗓音温沉,突然唤她:“阿姁。”
阮安的眼底有泪意涌动,仰首看向他面庞。
四目相对,霍平枭眉眼深邃,语气深沉又郑重:“在别人眼里,朕娶的是大逻的皇女,但在朕眼里,迎娶的是嘉州的阮医姑。”
阮安耐着泪意,想挣开他手,霍平枭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似要融进肉里。
“我亲自来接,吾妻归家。”
第103章正文完结(上)
帝后婚仪大典终毕,回銮路上。
霍平枭未乘华舆,而是径直将阮安横抱在怀,往和鸾宫走去。
禁庭夜色浓重,宫殿上重檐歇山的檐角皆悬着鎏金掐丝的八角宫灯,随行仪仗队的宦官手中也提着青雀灯。
阮安的眼前却依旧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她看不见殿脊上卷尾张口的鸱尾,和外朝严整齐凑的巍峨宫群。
既是看不见,阮安干脆将双眼轻阖,耳旁只听得宫人缓缓行进的细微步伐声,和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霍平枭身上沾染着龙涎香的气味,沁进她鼻息。
阮安用手攀附着他的颈脖,手心触及到他冕服的领缘时,只觉上面的针脚异常繁复,触感冷硬又镇重。
如今男人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的身材好似是瘦了些,却依旧强壮劲健,带着铮铮的硬朗,就算做了九五至尊的皇帝,霍平枭依旧极其自律,这每日的作训,也定是一日没落。
宫道幽深,霍平枭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抱起,已走了多时,却连口重气都没喘,强健的双臂将她稳稳当当地抱着时,让阮安的心中很有安全感。
在他的面前,她不必紧绷,近来绑在身上的重担也在这一瞬,尽数卸下。
不过她完全放松下来后,却觉身体异常疲惫。
“快到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冠发上方拂过。
阮安依偎在他怀中,颔了颔首。
他到底是个即将年至而立的男子了,阮安隐约觉得,霍平枭说话的嗓音也比以往成熟沉厚了些。
因着看不见,阮安只能凭借其余的感官,尽量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隔着薄薄的眼皮,她觉出周围的环境明亮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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