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就过去。”
受伤的患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阮安听他叙述的情况是,跟人吃夜宵时喝多了,左眼被人打了一拳后,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到了急症室后,患者的视力恢复了些,但看东西依旧模糊,且有重影。
青年患者左眼眼周的淤血有些严重,见过来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医生,他担忧地问:“大夫,我眼睛还能治好吗?”
阮安态度温和:“你先别激动,我帮你看看。”
青年刚醒酒,等用一只眼看清了阮安的长相后,忽然就不紧张了,趁着她专注地检查着他伤势时,青年跟旁边的哥们儿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还做出口型:“摊上这样的责医,瞎了都值。”
阮安没看见他俩的小动作,开了单子让患者去测眼压,又让他朋友陪着去放射科做了眼部ct。
最后看片子发现,他角膜有轻微的破损,好在滴些抗生素眼药水就能慢慢复原,不用动手术。
青年盯着阮安离开的背影,得知自己没啥大事后,反倒觉得有些难过。
到了凌晨四点。
急症室刚抢救了个心梗患者,还没来得及歇上片刻,120就送了一批烧伤患者。
两个小时前,同区的某个居民楼失火,索性未酿成爆炸事故,里面的居民都被消防员成功救援。
急症室见证了太多的人生。
阮安做为其中一员,丝毫不敢松懈。
天蒙蒙亮时。
阮安抬眼,看向值班室的圆盘钟表,时针即将指向六点,交班的同事准时过来,接替她工作。
她有了两个小时的私人时间。
早八点,她要准时坐在科室里,给挂号的患者看眼病。
阮安彻夜未眠,却没什么睡意,准备去医院附近的跨海大桥吹吹风,再回食堂吃早餐。
来到大桥旁。
渐起的海风将彻夜的疲惫驱散。
阮安拿出手机,刚点亮屏幕,就收到王姐发的信息:【孩子找到了,谢谢你了小阮。】
这时,微信界面也弹出了陈允中的消息:【看到朋友圈了,你替王姐值夜班了吗?】
看到“陈允中”这三个字后。
阮安似条件反射般,胳膊突然一抖,手机顺势从她掌心划过。
她惊恐瞪大双眼,尝试着在空中抓握,可刚买没多久的手机还是无情地往桥下坠落——
“扑通”一声。
海面涌起浪花后,阮安依旧难以置信。
她一个多月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这个点不是早高峰,大桥的路面没太多经行的车辆,整座城市刚刚苏醒。
刚与公安局的警察做好交接。
霍平枭神态懒散,单手搭在方向盘,开着那辆庞大且透着压迫感的巨型消防车,准备回消防大队。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几个下属消防员救了一夜的火,四仰八叉地睡着,连脸上的灰都没来得及擦。
霍平枭收回视线,捻起一根烟衔在嘴角,刚要将烟尾点燃。
坐在副驾驶的小李压低了声音,诧异道:“老大,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想跳海?”
霍平枭表情寡淡,直视路况的眼神偏冷。
他将黑色的防护战靴慢慢踩向刹车板,循着话音看去——
年轻女子长长的黑发被海风拂乱,背影纤瘦单薄,脑袋却一直朝下,似在盯着海底看。
他眯起眼,将唇边的烟拿下,静默地看了她有半分钟。
这姑娘却一动没动。
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
想要轻生的人看似下定了决心,却还是会在寻死前产生犹豫。
正是他们犹豫的那几秒,才腾给了他们救援的机会。
后面的消防员醒来了几个。
霍平枭边提起手刹,边淡声说:“分两头行动,别惊动她,趁着人没转身,好捞。”
阮安直勾勾地看着海面。
仍然接受不了,手机就这么没了的事实。
刚要将脑袋抬起来,忽觉一道带着压迫感的高大身影正往她方向袭来。
大脑短路几秒。
她失去思考能力的同时,颈脖和腰肢也突然被一对强劲有力的胳膊牢牢地锁住。
那人将她抱胁在怀后,往道路方向猛地仰倒。
阮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抢劫了。
刚要开口呼救。
那人依旧稳稳当当地抱着她,两个人一同摔在地上,他先倒地,阮安的脑门则“咚”一声撞上了他的胸膛。
准确的说,是她撞上了一块非常健硕的胸肌。
触感很硬,极其强壮。
阮安缓缓睁开眼。
一股含混着薄荷和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隐约夹杂了点儿硝烟和焦糊味儿。
很硬朗的味道,也很衬他坚硕的身型。
男人抱她的姿态呈着保护状,阮安也瞥见了他橙黄色的裤装。
她松了口气,知道了他的职业,也大抵猜出,这位消防员同志误会了什么。
“你好像搞……”
话还没说完,抱着她的男人,依旧没有将她松开的迹象。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
阮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这人说话的语气,跟他气质一样。
又冷又硬。
霍平枭的气息尚不均匀,磁沉且沙哑的嗓音,在他胸腔轻轻颤动,伴着盛夏咸湿的海风,划过她耳侧:
“大清早的,寻什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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