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介入其间,当即强行忍住,但已气得全身发抖。
林平之冷笑道:“我说话不要脸到底是谁不要脸了”手指草棚之外,说道:“这姓余的矮子、姓木的驼子,他们想得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便出手硬夺,害死我父亲母亲,虽然凶狠毒辣,也不失为江湖上恶汉光明磊落的行径,哪像哪像”回身指向岳灵珊,续道:“哪像你的父亲君子剑岳不群,却以卑鄙奸猾的手段,来谋取我家的剑谱。”
岳灵珊正扶着土墙,慢慢站起,听他这么说,身子一颤,复又坐倒,颤声道:“哪哪有此事”
林平之冷笑道:“无耻贱人你父女俩串谋好了,引我上钩。华山派掌门的岳大小姐,下嫁我这穷途末路、无家可归的小子,那为了甚么还不是为了我林家的辟邪剑谱。剑谱既已骗到了手,还要我姓林的干甚么”
岳灵珊“氨的一声,哭了出来,哭道:“你冤枉好人,我若有此意,教我教我天诛地灭。”
林平之道:“你们暗中设下奸计,我初时蒙在鼓里,毫不明白。此刻我双眼盲了,反而更加看得清清楚楚。你父女俩若非有此存心,为甚么为甚么”岳灵珊慢慢走到他身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对你的心,跟从前没半点分别。”林平之哼了一声。岳灵珊道:“咱们回去华山,好好的养伤。你眼睛好得了也罢,好不了也罢。我岳灵珊有三心两意,教我教我死得比这余沧海还惨。”林平之冷笑道:“也不知你心中又在打甚么鬼主意,来对我这等花言巧语。”
岳灵珊不再理他,向盈盈道:“姊姊,我想跟你借一辆大车。”盈盈道:“自然可以。要不要请两位恒山派的姊姊送你们一程”岳灵珊不住呜咽,道:“不不用了,多多谢。”盈盈拉过一辆车来,将骡子的缰绳和鞭子交在她手里。
岳灵珊扶着林平之的手臂,道:“上车罢”林平之显是极不愿意,但双目不能见物,实是寸步难行,迟疑了一会,终于跃入车中。岳灵珊咬牙跳上赶车的座位,向盈盈点了点头示谢,鞭子一挥,赶车向西北行去,向令狐冲却始终一眼不瞧。
令狐冲目送大车越走越远,心中一酸,眼泪便欲夺眶而出,心想:“林师弟双目已盲,小师妹又受了伤。他二人无依无靠,漫漫长路,如何是好倘若青城派弟子追来寻仇,怎生抵敌”眼见青城群弟子裹了余沧海的尸身,放上马背,向西南方行去,虽和林平之、岳灵珊所行方向相反,焉知他们行得十数里后,不会折而向北又向林、岳夫妇赶去再琢磨林平之和岳灵珊二人适才那一番话,只觉中间实藏着无数隐情,夫妻间的恩怨爱憎,虽非外人所得与闻,但林岳二人婚后定非和谐,当可断言;想到小师妹青春年少,父母爱如掌珠,同门师兄弟对她无不敬重爱护,却受林平之这等折辱,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当日众人只行出十余里,便在一所破祠堂中歇宿。令狐冲睡到半夜,好几次均为噩梦所缠,昏昏沉沉中忽听得一缕微声钻入耳中,有人在叫:“冲哥,冲哥”令狐冲嗯了一声,醒了过来,只听得盈盈的声音道:“你到外面来,我有话说。”
令狐冲忙即坐起,走到祠堂外,只见盈盈坐在石级上,双手支颐,望着白云中半现的月亮。令狐冲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坐。夜深人静,四下里半点声息也无。
过了好一会,盈盈道:“你在挂念小师妹”令狐冲道:“是。许多情由,令人好生难以明白。”盈盈道:“你担心她受丈夫欺侮”令狐冲叹了口气,道:“他夫妻俩的事,旁人又怎管得了”盈盈道:“你怕青城弟子赶去向他们生事”令狐冲道:“青城弟子痛于师仇,又见到他夫妻已然受伤,赶去意图加害,那也是情理之常。”盈盈道:“你怎地不设法前去相救”令狐冲又叹了口气,道:“听林师弟的语气,对我颇有疑忌之心。我虽好意援手,只怕更伤了他夫妻间的和气。”
盈盈道:“这是其一。你心中另有顾虑,生怕令我不快,是不是”令狐冲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握住她左手,只觉她手掌甚凉,柔声道:“盈盈,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人,倘若你我之间也生了甚么嫌隙,那做人还有甚么意味”
盈盈缓缓将头倚了过去,靠在他肩头上,说道:“你心中既这样想,你我之间,又怎会生甚么嫌隙事不宜迟,咱们就追赶前去,别要为了避甚么嫌疑,致贻终生之恨。”
令狐冲矍然而惊:“致贻终身之恨,致贻终生之恨”似乎眼见数十名青城弟子正围在林平之、岳灵珊所乘大车之旁,数十柄长剑正在向车中乱刺狠戳,不由得身子一颤。
盈盈道:“我去叫醒仪和、仪清两位姊姊,你吩咐她们自行先回恒山,咱们暗中护送你小师妹一程,再回白云庵去。”
仪和与仪清见令狐冲伤势未愈,颇不放心,然见他心志已决,急于救人,也不便多劝,只得奉上一大包伤药,送着他二人上车驰去。
当令狐冲向仪和、仪清吩咐之时,盈盈站在一旁,转过了头,不敢向仪和、仪清瞧上一眼,心想自己和令狐冲孤男寡女,同车夜行,只怕为她二人所笑,直到骡车行出数里,这才吁了口气,颊上红潮渐退。
她辨明了道路,向西北而行,此去华山,只是一条官道,料想不会岔失。拉车的是匹健骡,脚程甚快,静夜之中,只听得车声辚辚,蹄声得得,更无别般声息。
令狐冲心下好生感激,寻思:“她为了我,甚么都肯做。
她明知我牵记小师妹,便和我同去保护。这等红颜知己,令狐冲不知是前生几世修来”
盈盈赶着骡子,疾行数里,又缓了下来,说道:“咱们暗中保护你师妹、师弟。他们倘若遇上危难,咱们被迫出手,最好不让他们知道。我看咱们还是易容改装的为是。”令狐冲道:“正是。你还是扮成那个大胡子罢”盈盈摇摇头道:“不行了。
在封禅台侧我现身扶你,你小师妹已瞧在眼里了。”令狐冲道:“那改成甚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