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郭怀所以来
京,必有他的目的,也必有一番大作为,但是他的目的跟作为,绝对跟飞黄腾达,荣华富贵
无关。”
隆科多微点头,“嗯”了一声道:“小年具慧眼,英雄也识英雄,所见应该不差,听他
这么一说,我有同感。他有一身连小年都推崇备至的能耐,如果求荣华富贵,垂手可得,也
到处是捷径,大可不必投身群义,从两个女子身边做开端。”
雍郡王刹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道:“您跟小年是我的两根擎天柱,您跟小年都这么
说,应该不假,可是像郭怀这么个人,我怎么甘心就此放手”
年羹尧道:“我知道您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可是事实上您非得放手不可。”
雍郡王道:“我放手了,万一让他们别个谁”
年羹尧道:“四爷,我可以担保,谁也拉不走他,就连皇上,恐怕都未必拉得动他。”
“他真是这么高深的人”
“或许高深,或许未必,但是他志不在此,绝对是实情。”
雍郡王默然未语。
年羹尧道:“四爷,虽然这样,尽管放了手,但是这个朋友绝对要交,像他这么个人,
将来只不跟咱们作对,咱们就应该感到庆幸,而且对他这个人,必须待之以礼,动之以情,
绝不可用术谋。”
雍郡王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年羹尧:“那你要我”
年羹尧道:“另做他图。”
雍郡王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好他图的”
年羹尧道:“虽然是退求其次,但却仍是一条明路,对神力侯府傅家多下点工夫,拉紧
他们。”雍郡王道:“别人不清楚,你明白,我不是没下工夫,不是没拉,可是那个老的,
铁面无私,不管是谁,一点帐都不买”
年羹尧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为久远计,得从小的身上着手,只拉住了小的,绝对可
以拉住老的。”雍郡王摇头道:“这本是天下之至理,可是在傅家行不通,你又不是不知
道。”
年羹尧道:“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至理就是至理,放之于四海皆准,在哪儿都行得
通。”雍郡王还待再说。
隆科多捋着胡子突然道:“老四,小年的话你还没懂么”
雍郡王微怔道:“舅舅,小年的意思是”
“我问你,以你看,傅家现在最需要什么做件什么事能让傅家感激不尽”
雍郡王道:“这”忽地霍然道:“胡凤楼”
“对,找个工夫,拉玉翎好好谈谈。告诉他,帮他这个忙,促成这段姻缘,交换条件是
让他为雍王府尽心尽力,你说他干不干”
“干,他一定干。”
“还有,傅家能娶这么个媳妇儿进门,你说,两个老的高兴不高兴,心里感激不感激大
媒”“当然高兴,当然感激”
“心存感激,当着面不说,一旦有什么事,背地里还能不帮你的忙,说你的好话,傅家
的好话不用多,只一句就够你受用不尽了。”
“可是凤楼那个丫头,对玉翎不只是若即若离,简直是不假辞色,以我看,玉翎根本就
是剃头挑子一头儿热”“我有同感,恐怕小年也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了,那你们还让我-”
“老四,别忘了那放之于四海皆准,到哪儿都行得通的至理。”
雍郡王一怔道:“舅舅”
隆种多道:“刚才是让你先拉住小的,然后自然也就拉住了老的,如今,却是让你先拉
住老的,自然也忙拉住小的了。”
雍郡王又一怔道:“您是说”
年羹尧道:“四爷,胡凤楼父早丧,仅一寡母,这位姑娘至孝。”
雍郡王道:“你们怎么知道”
隆科多道:“凡是可能用得着的人与事,都得早摸清楚准备着,要不然凭什么叫智囊,
老四,智囊可不是只出出主意就行了的呀”
雍郡王笑了,很高兴的笑了:“舅舅,只我有那么一天,我会好好谢谢您跟小年。”
隆科多道:“那我们就先谢主隆思了。”
雍郡王两眼之中奇光暴问,一仰头,纵声大笑。
适时,外头响起个恭谨话声:“禀王爷,护卫班领有要事求见年爷”
雍郡王笑声倏然而落,道:“小年,你去吧待会儿跟舅舅,咱们三个喝两杯。”
答应声中,年羹尧冲隆科多欠了欠身,行出了敞轩。
听得那雄健步履声去远,雍郡王忽然压低了话声道:“舅舅,您看,小年去过一趟群义
镖局之后,回来让我对郭怀放手,会不会是因为他有顾忌,有私心”隆科多道:“你是
说,小年怕郭怀把他比下去”
雍郡王一点头:“嗯”
隆科多摇摇头:“不会,绝不是那么回事,你要知道,小年他是绝顶聪明个人,他清楚
得很,只有你能成事,才有他的极荣华、大富贵,所以,他不会拒绝,更不会排斥任何一个
对你有大助力的才能。”
雍郡王点头沉吟着,没说话。
隆科多又道:“其实,你应该有知人之明,现在的小年,对你绝对是忠心耿耿,可是
”雍郡王忽一笑,这一笑,笑得明芬:“我知道,小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将来也必是
个朝廷柱石的虎将,但是我也清楚,他不是个英雄,他是个袅雄。”
隆科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没知人之明。”
雍郡王又一笑,这一笑,笑的得意,他侧身端起几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茶。
就在他喝茶的时候,隆科多的脸上闪过了一条奇异的表情。
那该是心底里的一懔。
这是一个夜晚,华灯初上后的夜晚。
威远镖局后院,那林木深处的一座小楼上。
灯光柔和,纱窗开着,姑娘胡凤楼凭栏而坐。
小楼上,是间卧房,很精致的一间卧房。
这是老镖头韩振天专为姑娘备的,每次姑娘来京,住威远镖局,就住在这座小楼。
姑娘不在京里的时候,楼门深锁,任何人不得擅入,就连老镖头的亲生爱女姑娘韩如兰
都算上。老镖头之钟爱这位义女,可见一斑。
没人不服,姑娘韩如兰可是刁蛮难缠出了名,可是唯独对姑娘胡凤楼,连她都服服贴贴
的。没别的,她还没见过有谁比得上她这位凤楼姐,连她自己也包括在内。
如今这座小楼上,只姑娘胡凤楼一个人,一个人凭栏而坐,一双深邃清澈的目光,投注
在楼下院子里,那一泓池水上,呆呆的。
池水里,映着碧空一钩冷月。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望着这弯水中钩月出神。
立秋天儿,白天热,到了夜晚也不见得凉快,不见镖局里的爷儿们,背着人光着膀子还
gu903();直擦汗,恨不得扒下一层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