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道:“入云,我观你气色虽是犯水,但却主利北方,想来你这一趟东海之行许要白跑一趟,真若到时要往了北方而去,我知你一身技击本领已是登堂入室,举荐你往长白山走一遭。”
张入云知天鹞子本就功底深厚,自得了其师傅金风的手卷后,一身道行已渐入陆地神仙一流,绝不会诳骗自己,闻此忙细问其话里意思。
天鹞子回他前事难料,自己也才刚刚渐入修道门内,说的话,也多半做不得数,只是他却仍一力举荐张入云去往长白山一行。
张入云再问其详,天鹞子方叹了口气道:“真真后生可畏,二十年前我嬉笑自在,神州大地四野神游,偶遇长白山一僧人,喏”当下他对着张入云比划道:“当时那和尚也不过就你现在这般的年纪,但一身轻功技击本领竟无一样在我自己之下,我观他气色,并不似是个灵秀的人物,这般年轻竟得如此本领,实难想像。细问之下,竟也是如你这般苦练而来,我看你和他道路有些相似才举荐你一往,这小和尚二十年前功夫就已登堂入室,这多年过来,功行只怕更得日进千里,非同凡俗,且他性子有些似你,若你二人能相交一场,倒当真可为良师益友”
张入云与天鹞子相处近一年时间,难得见他竟在自己面前夸奖别人功行,惊叹之际,却将那无色和尚修行所在暗暗记下。
当夜皓月当空,繁星若斗,天鹞子随性潇洒,只将大袍一挥,一副人影竟如被吹化了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张入云神目更胜从前,当下放眼向远处望去,就见一点细线划破经天,即往西方走了。
张入云望着老人远去的身影不由空荡荡的,他与天鹞子相处大半年,虽是这位老人家有些为老不尊,但嬉笑怒骂,却令他不觉丝毫寂寞。此时老人一去,却立感孤单,只令他思绪万千。自己此次湖底脱生,几乎再世为人。只是空有一副男儿躯,却是一身的债务,满心的伤愁,茫茫东海好比自己前路迷茫不知何处是岸。仰望星斗,却见流星划破天际,好比自己身世一般。
苦思量,不能忘,只得脚底一跺,整具人形便如流沙一般随风而逝,云踏月色只向东海疾行。
第三十六回皑皑梨花雪凄凄断肠人壹
正月初八,辽东长白山北麓荒野将军祠,隆冬时节风雪连天,北风嘶吼,窗外如人掌般大小的飞雪似骤雨般下着,转眼功夫,已是白茫茫一片的荒原便又积了二尺来深的冬雪,屋内盘踞着十来个人早已是冻的瑟瑟发抖。
这将军庙本不大,就见七八个精壮汉子占着殿内深处较暖和处,虽生了一堆火,但在北风激荡下,也是暖意全无,空添一把柴力而已。众汉子生的虽精壮却把殿门口的风洞处留给一对祖孙俩。可怜那老人想是有病,只躺卧在一堆干草上挣命,小孙女儿却只伏在他身上边为他驱寒,边呜呜的哭泣。
那七八个汉子在旁却只冷眼相看,并不施以援手,当中有个红脸汉子想是为人厚道些,欲上前相助,却被内里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阻住。那红脸汉子见首领示意,也只得作罢。
就在那小姑娘哭的力不能支,几欲昏厥过去时,却见那庙门忽然大开,转眼间已闪了一条人影来。跟着风声一滞,那庙门又反手被来人合上了。
一旁的精壮汉子们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一众人都是身具武艺之辈,只这汉子进门时,却没一人看的正经,就眼见一晃,风声一作,已然凭空多了一人来,显是个练家子,且一身功夫还不低。他众人守着这一对祖孙已非一日,就是想顺藤摸瓜擒住幕后的大角色,此时眼见多了一个会武的,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
就见来人八尺上下的身量,一身风衣将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便是头脸也被雪帽、风领遮住了一多半,只露出一对寒光四射的眸子往四下张望,最奇怪的是脚下蹬的一双乌蛮靴竟连一丝雪水也没有沾着,就好像是簇新刚买的,就连灰尘都很少。
来人将四下扫了一遍,见一老一少被众人排挤在殿门口,眼里一暗,当下上前俯身将少女拎起,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玉枕穴上推拿了几下,登时间少女脸上即泛起红晕,已能直身站立起来,见是个成年男子帮她施术暖身,因自己年纪已渐长,不由脸上一阵羞红。
但她知来人是善意,正欲求告相助时,却见男子摆手令其止口,跟首又探手在老人心口脉门上探了几探,一时在他连输了两次真气后,仍不见老人醒来,知其体力衰弱的厉害,不是一时能治得好的。
当下才将身上风衣一抖,瞬即已然解下,众人眼前一亮,就见却是个年青的少年汉子,眉目清秀间夹带着五官棱角分明,虽谈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有八分英雄气概,一双明眸尤其夺人心魄,便是个男子也不敢与其逼视,一身的黑色密扣紧装褂子裁剪的极为合体,更显人形挺拔,直如玉柱一般立在众人面前。
少女本当他是个成年男子,不想却比自己也大不上几岁,一时间因先前被人亲近,反更加有些不好意思。
未想少年汉子上前便将自己长大的风衣与老人披上御寒,又见少女也是冻的瑟瑟发抖,便又解下自己外装与了她,不想他身上穿的极少,此时除下外衣内里便只剩一件中衣。
少女见他将衣服脱下自己,自己只一件单褂子,两条臂膀还裸露在衣裳外面,这如何能支持,忙口身慌道:“这如何使得多谢这位大哥您还是快将衣裳穿上吧”说完便上前交换衣裳。
不料就见年轻汉子轻笑道:“无妨我素常不怕冷,只这样的天气,倒也不放在我心上,况且现下要有一番劳作,脱了衣裳也方便,姑娘你且稍坐一时”他言语虽轻,但自有一股威势,少女闻言竟不知如何回答,当下却真的坐在一旁静观其举止。
谁知他竟走到殿内供奉的将军像前施了一礼道:“将军老爷在上,小子多有冒犯,还望勿怪”说完竟上前将那长大的供桌如槁草似的轻轻举起,另一支手像掰玉米似的将四条桌腿摘下,一时双手四平,便已拆得手中只剩一方木板,随手过处竟只用手指将木板结合处的长钉起出。走到殿门中一时便将那木板钉牢在了大殿破风处,当下殿内风声便得湮息了不少。
再看少年在殿中走了一圈,一应的能挡风的物事,皆被他用来钉在了破门上,只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后,殿内虽仍有些寒风在内游蹿,但比起先时来,却是天上地下了。
再见少年又上前将老汉连身下干草抱起,放在殿门后一角最不当风处,再又反身出了门。
众人正在疑惑处,就听门外一声巨响,旋即又见少年又抱回许多青石来,在祖孙二人面前垒了一灶,又支起了一起锅用的木杈口,再将四条供桌上的长桌腿取来,用一柄长匕首将木头细细的削成一片片,瞬时就将火升起,祖孙二人已是长久里冻得乏了,一得明火欣喜万状,就连那老汉也在昏睡中慢慢苏醒了过来。
gu903();就在众汉子看的目瞪口呆之际,那少年却又从腰间取出一片柳叶变戏法似的转瞬间就成了一口银锅,少年又转身出外取了些净雪,挽了细绳,支在杈口上融雪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