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祥的乌云掠过她心头,投下一道暗影,太白剑上仿佛缓缓地滴出鲜血,不是仇敌的血,而是自杀者的鲜血。
大半个月之前,当她经过山东沂州府。这时她正好乔装少年书生,往客栈投宿。虽然经过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直到二更时分,她仍然睡不着。挑灯独坐,百无聊赖之际,找出本白香山诗集,低声吟哦。
忽听窗外有脚尖点地之声。虽然极为低微,显见这夜行人功夫不错,但以朱玲这种特等高手,自然听得清晰。她发觉那夜行人竟然点破她房间的窗纸,偷偷窥看。便仍然正襟危坐,执卷吟哦。
片刻之后,她一口气吹息了油灯,身形微晃。已迅速绝伦地从房门拔关而出,反倒从屋背上翻到后面来。她已判断出这夜行人志不在她,但她既然发觉了,好歹总得要知道那夜行人此来探店,为的何事黑夜迷茫中,只见一个身躯伟岸,留着三绺长领的人,身上仍然穿着长衣,这时已站在另一个窗门外,却回首瞻顾,似因朱玲房间灯光倏灭而诧讶。
朱玲直觉地感到那人不似歹恶之辈,暗忖道:“也许这位仁兄乃武林有名的人,闻知有哪一路的绿林人落脚于此,故而夤夜候伺。以免那绿林人做下案子,于面子上不好看。”这原是江湖上常见之事,她暗笑一下,又想道:若是从前,我一定故意留下一案,好叫你哭笑不得。不过现在的确没有这种心情,便悄悄回到房中。还未曾解衣就寝,忽听一个雄壮的嗓音低低哎一声,正是负痛受伤之声。但其中惊讶之意,却多于负伤疼痛。
朱玲细眉一皱,侧耳而听。那雄壮的嗓子压低声音骂道:“老王八不要脸,暗算大爷,算什么好汉。”跟着锵的一声,清越异常。朱玲一听,便知是两人兵刃相融。从这声音上判断,那两人的武功和腕力都很可观。不禁疑惑忖思道:凭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力,都是名家身手,怎会使用暗算手段这个雄壮嗓子的人是不是我见到的那个听起来有点儿不像,莫非就是他暗中出手暗算房中之人念头尚未转完,又是锵的一声传来,却已不在邻屋的屋顶。
朱玲解答不出心中疑问,好奇之心大起,更不迟疑,复又飘身出房。只见两条人影,越屋踏瓦地向城东而走。夜色中,仍然看得见两人兵器上的闪闪光华。她的眼力何等厉害,已瞧清那前面逃走的人,正是刚才所见那个留着三绺长须的夜行人。后面那汉子身躯更见雄伟。朱玲心中一动,觉得这人背影和大师兄厉魄西门渐十分相像。于是蓦然泛起一阵恋旧的情绪,怔住不动。
要知那厉魄西门渐对她极好,人虽长得丑陋不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对待朱玲却十分细心,挚爱之情,自然流露。那回石轩中孤剑闯到碧鸡山主坛,正好是朱玲迫于鬼母之命,在大厅上和西门渐行礼。石轩中一闯入厅中,礼节当然立刻中止。朱玲虽然其时有凤冠霞被遮掩住面庞,但西门渐已经发觉不对。其后五轩中和鬼母作那惊天动地之争。酣斗至十九招之外,第二十招被鬼母以“期门幽风”的奇功推下万丈悬崖,朱玲就在此时昏倒地上。
厉魄西门渐趁着所有的人都惊诧地到悬崖边俯瞰之时,迅速地把朱玲抱入宅内,以免被残忍冷心的鬼母发现,定必将之处死。朱玲明知他妒恨之火,可以烧破苍穹长天,但他到底还是把自己救了。这种挚情热爱,的确使人感动。当然她不是为了感动而委身下嫁。但在睽别四年之后的今天,蓦然见到这雄伟的背影,芳心也不无怅惘。忆旧之情,油然而生。
她施展身法直追上去,但那两人早已走得没影。一直出了城外,处县在乱岗之中,忽地哑然失笑,忖道:那人的嗓子,分明不是大师兄。况且以大师兄的身手,也不可能被人暗算。我真是傻气得太莫名其妙了,回去吧
她掉转身躯,忽听夜风中送来兵刃相击之声,回去之心立刻又改变了。循声越过两座小岗,只见一片林子之前,有块平坦的旷地。两个人正在舍死忘生地拼斗不已。那个长着三绺长须的人,此时已经利落地掖起衫角。手中一支宝剑,白光耀眼,远远就感觉到森森寒气。
朱玲吃一惊,忖道:那不是魔剑郑敖的白虹宝剑么怎会落在那人手中须知武林中人,对于合手兵刃,照例是永不离身。何况这等宝剑更加爱惜,除非死了,绝不会转换主人。
那魔剑郑敖乃是七、八年前崛起江湖的一位年轻高手,只因他有两个师父,全是黑道高人,故此他也干的黑道生涯。此人明面的师父是鬼影子洪都,以轻功擅名一时。但他最厉害的两手三剑绝技和两心魔功,却是黑道中一位前辈高人万里飞虹尉迟跋所传。
在武林中,碧鸡山玄阴教主电母冷婀固然是天下第一位高手。但在剑术方面,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却称为剑术大家,天下无出其右。那位万里飞虹尉迟跋便曾经和碧螺岛主于叔初斗剑三昼夜,虽然终以半招落败,但已可想而知那万里飞虹尉迟跋确是名不虚传,属于宇内有数的剑术大家之一。魔剑郑敖得传他的绝技,是以一出道便名噪武林,当日朱玲偷偷溜走之时,曾和魔剑郑敖结伴同行,历经患难。
如今朱玲一看那支白光森森的宝剑,想起了魔剑郑敖,不由得芳心大嗔,忖道:若是你这厮害死郑敖,我今晚便要把你碎尸万段,这一来对那留着三络长须之人恨意更增。
那个大汉手持一柄利斧,威猛之甚。朱玲一望而知此人臂力特强,使的尽是战阵上的砍山斧法,但其中更夹有几手奇妙的巧小招数,是以斧光纵横挥霍,竟把对方削铁如泥的宝剑挡住。朱玲又认出那个使剑的人,家数竟是武当正宗九宫剑法。招式严谨正确,但变化间失诸呆滞,故此未能完全发挥这趟剑法的威力。饶是这样,此人也算得上是使剑的名手。
三十招过处,那大汉左腿鲜血汩汩而流,大大影响他威猛的斧法。尤其步法迟滞,情形不妙,只听他破口骂道:“无耻的老王八,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但使剑的人毫不理会,剑法加紧。一时白气蒙蒙,笼罩住那大汉。
朱玲暗忖道:这人的确太卑鄙一点,常言道好汉不赶乏兔儿,何况还用暗箭手段。不过我还要等那人再露一手绝招,看出他的家数,才出手助他不迟。
那人陡然大喝一声,剑光暴盛,当的一声,硬撩开敌人利斧,左手捏剑快疾点将去。使斧的大汉因腿伤影响,闪避不灵,要圈斧回斩,却不够人家点穴快。只好身躯一仰,翻跌地上,一腿已乘势踢出。使剑的长衫客身形稍挫,那大汉已骨碌碌直滚开去,可是他也明知这样滚法,绝不及人家扑来的快,故此疾滚之时,猛可撒手把利斧扔将出来。
长衫客挥剑一架,左手已极快地摸出一支钢缥,悄没声息地打将出去。跟着人随缥走,一溜剑光直射大汉。这样子那大汉躲得铜镖可躲不了宝剑。眼看大汉两样都躲不了时,朱玲心中一急,玉手场处,一丝金光疾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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