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大吃一惊,还没想定要不要露面出手救他,猛觉四肢一紧。敢情这张特制的圈手椅机关精巧,竟然在四肢腕门处会伸出一圈钢箍,把手足脉门箍住。端的灵巧无比,令人无法防备。这时她才明白以宫天抚的身手,怎会不能及时飞起来,反而连人带椅掉到地下那一层去。
上官兰惊叫一声,玉臂一振,但椅子与及那四道钢箍纹风不动。
朱玲明白那张圈手椅定是精钢的所制,自己纵在功力十足之时,尚不知能否震裂。如今功力大减,自然不成,于是并不妄动。不过她心中的确十分紧张,只因这里乃是玄阴教的秘密巢穴。自己最怕的是让玄阴教人撞破面目,惹出鬼母亲自出马,那时有死无生。
恶樵夫金穆咦了一声,道:“这位贵客功夫不错呢”当下转眼打量朱玲,浓眉一皱,又道:“这姓石的,我们好像见过。”
陈雷道:“刚才那姓宫的本事可真大,咱们得下去瞧瞧。”
原来这时那一块坍掉的地面,已另有一层钢板补住,只要在上面铺上方砖,谁也瞧不出这里有如此巧妙的机关。正因那块甚厚的钢板,使得朱玲十分担心,心知下面亦是坚牢无比的钢板牢房。陷在其中的人,任你本领再大,也不中用了。
金穆道:“陈兄此言不错,咱们瞧瞧去。”
朱玲忖道:“凭金穆在玄阴教的时间和地位,还得对这厮客客气气,这厮究竟是什么职位来历”
陈、金两人简直没理睬朱玲和上官兰,一径出房去了。上官兰星眼连眨,张嘴欲叫。
朱玲抢着道:“娘子呀,你平常不是说你一身功夫,任什么事碰上了也不怕。但你看,咱们如今如何是好”她声音中带出惊俱欲哭之意。上官兰为之一怔,莫名其妙。她正想问朱玲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眼光一扫。只见朱玲原本望差窗户和房门帘子外面,这时倏然收回眼光,严厉地瞪她一眼。
上官兰这才恍然大悟,心知外面大概有人,是以玲姑姑故意这样说。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人儿,于是娇滴滴道:“灵哥哥,你这时怎可埋怨我,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呀”
朱玲故意发出咕咕哝哝的埋怨声,表示他心中的惊惧。上官兰便直在劝慰他,两人倒也装得极像。只听帘子一响,恶樵夫金穆独个儿进来。上官兰这时对朱玲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穆细细打量他们之后,才道:“你夫妇不必惊惧,我们和那姓宫的有点私人恩怨,故此非把他留下不可。现在我可要问这位堂客几句话”他的眼光严峻地盯住上官兰,又道:“你得坦白点回答,我便放你夫妇上路。”
朱玲听了登时那颗心直吊到喉咙头,同时明知金穆说得好听,其实哪有轻易放人之理。她倒是希望赶紧将她们囚禁起来,只要脱出这张钢椅的钢箍,她便有办法可想。如今只要一问出破绽,她便连拼命的机会也没有。
金穆问上官兰道:“你练过武功,可听过玄阴教的声名”
上官兰点点头,只听金穆又问道:“那么请告诉我,玄阴教教主是哪一位”
朱玲起初听了这等问话,觉得大惑不解。但她何等聪明,眨眼间已想出其中道理。原来那金穆这刻倒没有一定要扣住她们这对假夫妇之意,首先得明白上官兰既然练过武功,那么究竟是哪一派的如果不是和玄阴教有怨隙的武林家派,而又震慑玄阴声威的话,他便可以放走她们。正因此放,朱玲芳心暗惊,忖道:“兰儿怎会回答自己是什么家派的这岂不是要露出马脚”
上官兰回答道:“玄阴教主鬼母是天下武林第一人物,如何会不知道”
金穆抚须一笑,道:“这就是了。小娘子你定是家传武功啦,敢问你令尊高姓大名,是武林哪一派的”
朱玲凝目看上官兰如何回答,只见她星目连眨,半晌答不出话来,不由得十分紧张。暗中赶快运集全身功力,准备事情迪到临头时,好歹也逞强一试。她之所以不敢妄试之故,便是因她没有把握可以震断四道钢箍。假如妄试而只断了一道钢箍,那时你既露出破绽而又逃跑不了,岂不糟糕
恶樵夫金穆万万也想不到这个美女乃是玄阴教叛徒朱玲教出的徒弟,是以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怀疑到这一点上去。他催问道:“小娘子别担搁时候,快答我的话。”
朱玲一急,为之哼了一声,金穆倏然回头看她。
情势紧迫,朱玲手心已沁出冷汗,但一身安危,系于这顷刻之间。正是人急智生,猛地一个念头掠过心中,于是她沉下脸,温声道:“你为什么不说呢”她的话可是对上官兰而说的,话中尽是不满和斥责之意。
恶樵夫金穆本来觉出有异,这时一听便糊涂了。其实不但是他,连上官兰也糊涂得很。
朱玲大声道:“好,你不说,你能把我瞒在谷里么老实告诉你,我早就知道是谁教你武艺。方庄主,待小生告诉你。”
金穆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原来这时他已品出朱玲话中之意。
朱玲道:“她的武艺是她一个表哥教他的,我最讨厌那家伙,一个人尽日不肯读书,只晓得舞刀弄枪,有什么出息。哎”她倏然住口,好像忽然醒悟此言会伤及别人,诸如金穆之类人。
金穆毫不以为意,道:“你说下去吧。”
“我们自从成了亲,就不准她和表哥来往了。听说她这个表哥是什么太极派的噢,不,是武当派的”
要知在一般非武林人的印象中,差不多都只知道太极、武当、少林这两三派。故此朱玲这一含混,倒是装得十二分像。
恶樵夫金穆嗯一声,道:“今日之事,乃是一场凶险的江湖仇杀。你们如不想滚在浑水里,日后便得永远忘掉此事,两位可记得我此言。”
朱玲和上官兰都为之大喜,却不敢露于形色。只因金穆这几句话,分明是要放掉她们。
上官兰无限钦佩地瞧着朱玲,这时恶樵夫金穆大声道:“来人”
一个家人雄壮地在院子里应一声,急步进来。
恶樵夫金穆吩咐道:“方武你等一会伴着这两位一同起身,送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才准回来。”那家人应了一声,金穆又道:“先出去备马。”方武衔命出去。
朱玲这时便希望金穆赶紧放她起身,那时节纵然露出破绽,也不怕了。但金穆却不动弹,大马金刀地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直着眼睛瞅住朱玲。
朱玲直怕唇上那撇胡须掉下来,故此嘴唇连动也不敢动。
金穆并不再看上官兰,只瞅个朱玲。原来他这个绿林魔星觉得朱玲脸孔好熟,是以瞅着不休。他心中反复想道:真奇怪,这姓石的分明我曾见过,但却忘了是谁。我可从来未发生过这种事。任是什么人,只要让我看过一眼,终生也不会忘掉。但这厮我却想不起来,真怪,难道我老了么
上官兰憋不住,轻轻问道:“方庄主,你老不是说让我们走么”
恶樵夫金穆道:“你们不必急,我虽做得主,但刚才那位陈雷兄还未回来。总得等他回来时说一声,手续才算交待清楚。”
朱玲忖道:“夜长梦多,那厮老是疑惑地瞅住我,莫非记起了一点影子”她正在心怀鬼胎,金穆已收回锐利的眼光,自顾自抽起旱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