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又有人在说话:“小香,你家姑爷呢”是林涵蕴的声音。
小香道:“二小姐。姑爷在洗澡,刚从蹴鞠场回来呢。”
周宣赶紧把念奴娇地手托上来,低声道:“夜里等我。”
念奴娇“格”的一笑,轻柔地给周宣按摩脖子。
周宣心里微感烦恼,发誓以后再不动其他家妓,他有蓄养家妓组乐队的想法,这一个乐队至少十二名乐妓吧。若是个个和他扯不清,那周大侯爷就算不精尽人亡,也要面黄肌瘦,还蹴什么鞠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林涵蕴在门外叫道:“周宣哥哥。你们今天和别的圆社蹴鞠怎么不叫我我不是要踢,就看看,你昨晚都不说”
周宣道:“我也不知道,早上睡在被窝里被两位孙公子叫起来的。”
林涵蕴“噢”的一声,没再追究,又说:“周宣哥哥你洗好了没有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周宣道:“快了。你到小厅等一会。”
林涵蕴说:“快点,我最不耐烦等人了。”走了。
周宣跨出浴桶,念奴娇赶紧取来柔软的布巾给他擦拭身体,侍候他穿上袍服,再用面巾弄干他地头发,对着一面大宣镜梳理着。
小香进来,见念奴娇在给周宣梳头,小脸顿时就放下来了,这都是她做的事,现在被人抢了,如何不气
念奴娇青楼女子,最善察颜观色,这小丫头不好惹,女管家似的,周宣似乎也很宠她,不能得罪,当即笑道:“啊哟,公子这头发好难梳,我梳不惯,还是小香来吧。”
小香这才脸色转暖,上前麻利地替周宣梳头,念奴娇在边上一夸,小丫头就颇有得色了。
林涵蕴又跑过来了,说:“周宣哥哥,马上跟我去阳春白雪堂。”
周宣问:“怎么了”
“去把我姐姐接过来呀。”
“道蕴姐姐肯搬来了”
林涵蕴瞟了他一眼,做个鬼脸说:“你多会装可怜呀,好象来我们阳春白雪堂是冒着生命危险似的,我姐姐担心你,只好放下面子愿意搬过来了,也真是奇怪,我记得姐姐以前没这么好哄呀,我每次想骗我姐姐都被她敏锐地识破,怎么在你面前她就傻了”
周宣笑道:“你骗人没人配合吧我不是有你配合吗,一唱一和,想不上当也难。”
林涵蕴“格格”笑起来:“好了,快和我去吧,这最后一关还得你出马,我姐姐脸皮薄呀,虽然心里肯了,但要她自己说要搬过来,那是太难为她了,我是受不了她一夜辗转反侧”
周宣“嘿”地一笑:“去,马上就去,搬过来我们好一起蹴鞠,一定要把道蕴姐姐拉上。”
周宣来到莫愁湖畔“阳春白雪堂”,范判官正与静宜仙子相谈,范判官也是受林二小姐之托来当说客的。
见到周宣,范判官如释重负,起身道:“周侯爷来了,周侯爷劝劝大小姐,下官以为最好是全部搬到侯府那边,这边就当别墅闲馆,有时来游玩一番不错,侯府那边既有护宅河,院墙又高峻,安全得多,可是大小姐”
静宜仙子面纱垂,端坐不动。
周宣长叹一声,意态萧索。
林涵蕴配合地问:“周宣哥哥何故叹气”
周宣说:“周宣蒙林伯
义侄,一向把林伯父当作自己真正的伯父,道蕴姐姐也没有歧视我这个半路兄弟。周宣有时想想,有姐姐有妹妹的真是温馨,然而今日才明白道蕴姐姐还是没有把我当作亲弟弟”
静宜仙子忙道:“宣弟,不是这样的”
林涵蕴道:“周宣哥哥不要把我也说进去,我是把你当亲哥哥的,你比亲哥哥还好,我那两个哥哥从来不陪我玩,对我一向是呵斥。我烦他们。”
范判官咳嗽一声,装作吐痰走到院子里去了。
周宣说:“既然不是这样,为什么道蕴姐姐不肯搬到那边去,兄弟姐妹在一起岂不是好为什么总要顾忌别人说闲话姐姐住在弟弟家怎么了这奉化军邸不就是奉化都护府的别业吗。就是姐姐的家,我来金陵不就一直住在姐姐家吗谁说什么了谁敢说什么我缝起他的嘴”
静宜仙子见周宣说得这么气势汹汹,有点吃惊,说道:“宣弟,女道是想”
林涵蕴不耐烦道:“姐姐,别这想那想了,这就搬去,不然周宣哥哥会难过的,你看他脸红脖子粗,青筋都绽起来了。”
周宣摸了摸自己脖子。心道:“有这么夸张吗”
林涵蕴拥着静宜仙子出门,范判官即命备车送两位小姐去翔鸾坊信州候府,这边地东西自会妥当收拾安排送过去。
两辆马车驶动,坐在前面那辆地是静宜仙子和林涵蕴,后面是侍女茗风和涧月。
春风荡,春风如酒,正午的阳光照在马车顶篷上。车窗装饰的流苏在摇晃,一切都是那么春意盎然。
静宜仙子看着车窗外马背上的周宣,嘴角总是含着笑意,看侧面轮廓,眉骨微耸。眉毛很黑,象浓墨捺上去的,鼻子有点大,牙齿很白
马车微晃,春风轻拂,静宜仙子象醉酒似的眼睛迷蒙。恍惚间好象她是新娘子,周宣是新郎,现在正辞了娘家去夫家,上轿诗尤在耳边
静宜仙子自十六岁与袁州纪刺史地二公子订亲,次年纪公子病死,此后四年,接连又死了两位未婚夫婿,望门三寡,静宜仙子内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认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是以决心出家修道,因为母亲早逝,涵蕴未成人,暂留府中照顾。
后园花开花谢,明月几度圆缺,每日诵读太清摄养经,静宜仙子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心如枯井了,但子夜梦回,泪沾枕巾,梦里那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他地男子总是那么面目模糊,迎亲者走着走着就披上丧服,洒起纸钱来,成送葬的了
每当这时候,静宜仙子就急急起床,诵经直到天明。
而今天,她又有了做梦的感觉,一颗心禁不住害怕得紧缩起来,眼泪顿时流满双颊。
林涵蕴攀着车窗东张西望,一边和马背上地周宣说着什么,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一把抱住静宜仙子,连声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姐姐别哭啊”
静宜仙子用拳头抵着自己地嘴,不让自己哭出来,摇着头想对妹妹说没什么,可是说不出话来。
林涵蕴慌了,她最怕姐姐哭,她知道姐姐以前常常会暗自流泪,自打认识周宣后就很少那样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