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阖着眼,沉沉睡去。
鹤声抬起头,漫不经心看着院落里杂七杂八站着的人,他把小猫儿安置好了,才慢慢站起来。
他走到柴屋门口,微微歪着头,笑着看屋外提着尖刀的众人,绛红袖摆散散垂落,袖摆上撒了金粉,这会儿映着昼光,显得愈发瑰丽奇诡,少年人的脸色愈发苍白。
“孤改主意了。”他慢条斯理开口。
“孤决定,让你们都去死。”轻飘飘的话语落在院落里,温温柔柔,却冰冷得彻骨,像是淬了三九天的寒冰。
全公公看着柴屋门口的少年人,突然笑起来:“那就冒犯殿下了。”
“杀——”
尖细的嗓音响起来,像是尖刀划过铜器一样刺耳难听。
蒙面人刹那间动起来,一拥而上,长刀开刃,在昼光下泛着泠泠寒光,凌厉的攻势直奔少年人面门而去。
“轰咚——”
院门承受了一道极重的拉扯,轰然紧闭。
全公公已然没了影子。
鹤声拂袖,仰身避开左侧砍来的长刀,随手从地上捡了条枯枝,往正中的死士手腕处轻轻一挑。
酥麻的感觉乍然漫过整条手臂,“吧嗒——”长刀落地的声音。
对上死士惊恐的目光,少年人轻轻笑笑:“你不行,赴阴间再重头练过罢。”
全公公一口气跑出院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他躲在巷道里,扶着墙大口喘气,手止不住颤抖,晃晃悠悠从身上掏出个小匣子。
他低头看着匣子,不明所以地笑起来。
他知道太子爷文武两道皆是盖世无双的奇才,随手捡个什么物件儿都能杀人,但那又能如何,秦家那个小孩儿的命在他手里,江鹤声就注定死在荒郊小院。
全公公眉舒眼笑,伸手去开匣子的机关。
“呲——”
血顺着胳膊流出来,全公公脸上的笑僵住了,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天三稳稳接住将将落地的小匣子,笑眯眯的:“多谢全公公的礼,我这就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
近处起了兵戈声。
小院里,乍然出现一群执剑的黑衣人,场面登时混乱起来,四处都是刀光剑影,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整个院子。
天一半跪在地:“属下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鹤声把睡熟的小猫儿搂在怀里,温温柔柔的,步子却漫不经心,踩在殷红的血迹上,绛红色袍摆被鲜血打湿,他浑不在意,微掀眼帘看了天一一眼,淡淡道:“一个不留。”
第45章执念
院落里,遍地鲜血。
木门紧闭,章伏瑟瑟缩缩躲在桌檐下,面色刷白,手脚冰凉,止不住地颤抖。
他不知道为何一眨眼事态就完全变了,院子里的刀光剑影如催命的恶鬼,不知不觉攀附他的全身,章伏脑海一片空白,窒息感如海浪般,渐渐掩住他的口鼻。
透过木窗微微打开的一条小缝,他依稀可以看清外面厮杀的混乱场面,血腥气铺天盖地涌过来,他四肢发麻,喘着粗气往后倒。
倏尔,一道黑影落下来。
有人临窗站着,背对着木窗,衣襟沾了血,这会让正滴滴答答往下落,他单手提着剑,满身刑煞气。
一颗心跳到嗓子眼。
几乎在瞬间,章伏大腿一阵发软,下意识跪下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冷汗涔涔而落,生怕会引来外面的刀剑。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
无论太子死或者不死,自己都注定活不了命;太子死了,他要么成为太子侍从的剑下亡魂,要么被推出去当替死鬼;太子不死,那他就更没可能活下去。
恍恍惚惚间,他听见外面人的交谈,阴冷的声音像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直勾勾盯着他。
“屋里似乎有个人。”
“先把这些走狗砍了,再去搜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章伏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紧紧攥起拳头,冷汗止不住地流。
不成,他不能死。
他得活下去,完完全全地活下去。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封侯拜相,还没有把林晴山踩在脚底下,还没有让从前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不能死。
他得活着。
章伏俯身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胸膛剧烈起伏,豆大的汗珠顺着侧脸滑下来,眼里划过一丝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