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
秦小猫儿轻轻噫了一声,问车夫:“怎么啦。”
车夫拉紧缰绳:“前边有马车堵了路,小姐且稍候。”
秦晚妆点了点小脑袋,往前瞧一瞧,前面人流喧嚷,几架马车几乎撞到一处,确实不大好走。
马车走不了,小猫儿就看不了什么旁的热闹,近处的吐火圈儿、舞狮子她都看厌了,秦晚妆叹了口气,有些无聊,放下车帘,想去漂亮哥哥怀里蹭一蹭。
“哗啦——”
秦晚妆放下车帘的刹那,红玉珠串落到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年人像是被吓了一跳,看着小姑娘,慌忙拿袖摆掩住手,面色有些苍白,他对着秦晚妆笑了笑,眉眼轻弯,颔首:“往往。”
“昂——”
秦往往应了一声,很奇怪,她弯下腰把掉在地上的珠串捡起来,坐在她的漂亮哥哥身边,低下小脑袋,牵起少年人的手,想再给江鹤声戴上。
软乎乎的小手触上少年人冷白的手腕,江鹤声本就为着白日的事心神不宁,这会儿愈发慌乱。
他猛地叩住小姑娘的手,一抬眼,正撞上小猫儿干干净净的漂亮眸子,启唇,一句话在舌尖滚了几百遭,却到底说不出来。
高楼上的笙歌顺着晚风飘进来,带着盛夏的蝉鸣和湿漉漉的草木气息。
红衣少年掩下眸底的仓皇,温声笑笑,想接过小猫儿手里的珠串,少年人的声线清清冷冷的,像碎玉落入山泉,他语气柔和:“何必劳烦往往。”
小猫儿哼了一声,抓着红玉珠串不放手。倏尔,她往前蹭一蹭,哎呀一声,脚下不稳,整个人跌到少年人的怀里。
江鹤声下意识揽着她,怀里的小猫儿扑腾两下,软乎乎的小脸儿贴上来,她仔仔细细瞧着少年人瑰丽的眼睛。
清透漂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朦胧的水雾,一片灰白,辨不清到底是什么神情。
红衣少年如往常一般笑着,温温柔柔,像个高坐神坛的尊像,漂亮得耀眼,却仿佛隔在云端,并不真切。
“唔——”
秦小猫儿有些不开心,因为她觉得,她的漂亮哥哥现下似乎很难过、很害怕。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秦晚妆缩在少年人怀里,眨了眨眼睛,小脑袋搁在江鹤声肩头,想要哄一哄漂亮哥哥,她轻声喊:“漂亮哥哥呀——”
“我在。”
少年人应。
秦晚妆转了转小脑袋,夜市柔和的黄光透过车帘的缝隙,如潮水一般漫进来,衬得少年人的侧脸愈发清瘦冷白,带了些清冷气,愈发像一只精致易碎的瓷器。
秦小猫儿看着她的漂亮哥哥,眉眼弯弯,对着少年人的侧脸,轻轻啄了啄。
洗梧江的江水浩浩汤汤,在月光下,堆起雪白的浪,浪拍河岸,松松缓缓的声音,带着纯白的月光,一并涌进来。
少年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乌黑长睫轻轻颤抖,他指尖泛白,微微怔愣,他偏头,眉眼轻弯,神情鲜活了几分。
他哑然一会儿,正想开口,小猫儿却反扣住他的五指。
“漂亮哥哥。”她又叫。
“嗯?”
江鹤声抬眼看着秦晚妆,眸光清和,尾音扬高,他的神色舒展了些,微凉指尖穿过秦晚妆乌黑的长发,帮小姑娘将散乱的发丝理了理。
红衣少年笑道:“往往,你该回去睡觉了。”
秦小猫儿仔细瞧着他,觉得她的漂亮哥哥现下活过来了一些,就像一颗草沾了露水后,勉强不再那么半死不活,冒出了点儿鲜绿的草尖尖,却还是蔫儿巴巴的。
秦晚妆轻轻嗷了一声,敷衍她的漂亮哥哥,心里却叹气。
哎呀,漂亮哥哥真难哄。
若是漂亮哥哥亲一亲她,她早就高兴得连北都找不着啦。可是她亲一亲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却只让她回去睡觉。
睡觉是什么要紧事,一文不值呐。
可恶。
小猫儿很发愁,但是小猫儿不说。
“往往?”江鹤声久久听不见小姑娘的应答,揉了揉秦晚妆的长发,偏头注视着她。
清冷瑰丽的眸子里又染上笑,笑容却未达眼底。
“漂亮哥哥,前面堵住啦。”酥酥甜甜的声音。
江鹤声轻轻嗯了一声,小姑娘叩住他的手,牵着江鹤声下车,不顾车夫的劝阻,往人群里钻,她开口道:“我带漂亮哥哥出去玩儿。”
没有把漂亮哥哥哄开心,她才不要回去睡觉呢。
她可是顶顶有担当的好姑娘呢。
人流喧嚷拥挤,街道上摩肩接踵,少年人又素来爱洁,微微蹙眉,前面到处钻的小家伙儿倒是十分快乐,他轻笑一声,眉眼舒展下来,跟着秦晚妆往前走。
秦晚妆停在一处糖画儿摊前。
卖糖画儿的老人瞧见两个人,笑得慈祥:“小姑娘生得真漂亮,我远远瞧见,还以为是仙女娘娘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