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初来金陵,黄家就让出了这个别院给两人暂时安顿家小。应伯爵为人颇有几分豪气,但凡清河县、大名府的旧人,愿意一起南下的一概不拒,若不愿意南下的,每人发放十两银子。平日两个掌柜的对手下非常体恤,竟有多半人都跟着到了金陵,足足有两百多人,都住在别院实在显得拥挤,花子虚立刻命人购置宅院,此时倒是刚搬迁不到十天。
谢垩一行人跟着仆人绕过好几条大街才来到一处极其广阔的宅院面前。一长多高的围墙,左右几都望不到边际,谢垩愕然,有必要折腾出这么大的宅院吗只见大门正门口,一对两人多高的镇宅石狮怒目而立,七步台阶而上,好高的门槛门上一块漆金大匾额上书瘦金体两个大字:谢府。谢垩气得差点当场昏倒,停下了脚步,怒喝一声,“叫应伯爵和花子虚出来见我”
仆人并不知道谢垩的身份,石秀前阵子来过,依稀有点印象。仆人看了看石秀,石秀也皱起了眉头,摆摆手,示意仆人赶紧进去通报。仆人诧异,不敢怠慢,急忙跑了进去。
谢垩看着门前的那对石狮,越看越生气,婉容不住解劝。三人都清楚,在金陵还算不上站稳了脚跟,这么招摇难免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里面应伯爵听得仆人颠三倒四地说明了情况,料着必是谢垩来了,回头吩咐家人通知月娘以及扈青青、李师师、方韵众女,自己赶紧出来迎接。谢垩见应伯爵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问道,“花子虚呢”
应伯爵吓得一哆嗦,“花掌柜的去了杭州。”
谢垩微哼一声,“我且问你,这宅院是谁出的主意”
应伯爵一楞,忙解释道,“我们从清河南来,一到金陵就得到了知府大人的热情接待,先前住的别院以及现在住的宅院,都是知府大人一手安排。”
“噢”谢垩心疑,却不知道黄潜善到底搞的什么鬼。谢垩问应伯爵,“这狮子又是怎么回事”
“也是知府大人送的。”
“七步之阶呢”
“这倒是原来就有的。”
“原来就有”
“正是,这里听说以前是一户显赫人家的府第,我与花掌柜的两个见这里地方够大,就搬了进来,有什么疑问吗”
谢垩不便多加怪责,料想其中必有蹊跷,面色阴沉地招呼起婉容和石秀,鱼贯进府。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一声欢呼,扑到了谢垩的怀里,“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正是方韵。谢垩看看方韵身后,扈青青、李师师都来了,月娘和潘馨、庞月却因为彼此身份尴尬,不便出迎。谢垩向众人微微颔首,一同进得大厅,回头立刻让人把石狮子搬走,并且马上动手凿开门槛,降低两阶。
谢垩先让婉容随方韵她们进内堂,却对应伯爵道,“你两个好不晓事啊”
应伯爵还没见过谢垩象今天这么严厉过,心中忐忑,唯唯诺诺。
“你可知道,这七阶之门槛,二人高之石狮,代表着什么身份吗”谢垩皱眉,但是此时的神色比门外之时却是轻松了许多。
应伯爵长出了一口气,“不知。只是我二人见这府邸够宽敞,虽然门槛是比寻常人家的高了不少,但也多少可以显了大人您的威风”
“胡扯我要显摆什么威风”谢垩忍不住敲了一下应伯爵的脑壳,“那可是王爷的身份才能摆这个谱的黄潜善这小子到底安了什么心这不是拿我放在火炉上烤嘛”
古代对越阶的行为可是非常忌讳的,谢垩即使再显赫,也不至于立刻封王拜相应伯爵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那该怎么办我们都已经搬进来了,一时半会这么多人,能挪到什么地方去啊”
“哼,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了,我倒要看看这黄潜善到底有什么招。”谢垩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暗呼侥幸。虽然应伯爵有九龙佩傍身,但是九龙佩并不代表任何爵位和身份,再说了,万一又闹出个李天枫那样胡来的,保不准立马就会被赶出金陵谢垩想到九龙佩,忙道,“九龙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应伯爵愕然。
“还在吗”谢垩气得直瞪眼,“你小子平时蛮机灵的,今天却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不成”
应伯爵老脸一红,“这玉佩一直都是西门大嫂贴身收藏的,不会有事的。”
谢垩脸色稍霁,但还是不放心,“走,我们去月娘那里看看。”
月娘自从孀居之后,虔心理佛,却在佛堂念经,即便谢垩来了,也不敢有任何人前去打扰。谢垩与应伯爵两个一路穿堂过廊,绕过不少院落,迎头正碰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后生,正兴冲冲而来。
那后生一见应伯爵,嘿嘿一笑,“应掌柜的,您这是去哪里啊”
应伯爵正憋着一肚子火,“我还没问你从哪里来呢”
那人讪笑着,“我这不无去处,闲逛呢。您先忙着,我告辞了。”
谢垩望着这人的背影,问道,“他是谁”
“噢,他叫蒋敬济。”
第四卷靖康第二十八
谢垩一听是蒋敬济,不由地皱眉道,“他怎么也跟来了”
应伯爵笑着回答,“好歹这小子也不算外人,,是西门大姐的夫婿。现如今他家道中落,我念叨着以前他老子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兄弟几个都还不错,就让他一起来了。这人虽然游手好闲,到了金陵之后倒也还算本分,便由着他闲逛。只是花掌柜的对这小子却很不感冒。”
谢垩不便多说什么,径直去见月娘。听应伯爵说,月娘自从搬到这个府里之后,就一直在佛堂里,几乎都不怎么离开过。谢垩到了佛堂,竟是一个非常幽静的去处,除了两个丫鬟在这里侍奉之外,偌大的房间显得很空旷,正中供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在大宋王朝,尤其是道君皇帝的时代,道教盛行,而佛教相对于唐朝之时则弱了不少。象这样有佛堂的王侯之家,确实不多见,皇帝信道,而此间原来的主人却信佛,这不是在唱反调嘛。谢垩隐隐觉得此间原主的没落,可能与信仰多少沾了些边儿,谢垩知道月娘信佛,这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谢垩躬身一礼,“清河一别,嫂嫂可安好谢垩给您请安来了”
月娘惊喜地抬起了头,“真是叔叔来了啊,应二叔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一声啊快快请坐翠儿,快上茶”随侍在佛堂的一个娇俏的小丫鬟应声而去,就剩下三人。
谢垩微笑道,“谢垩本当多多照应嫂嫂,怎奈一直俗世缠身,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月娘连连点头,“这里好是好,就是大得有点太离谱了。我们一普通的商人,虽然背后一切都有叔叔做主,但是这毕竟太张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