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交通极为困难。
脱欢一心要尽早赶回,是以催促部下,日夜攒行,若依平常行军速度,这几万大军最少需五六日功夫,方能到得大山外围,而在脱欢的催促之下,不过三日,便已经到达。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注目望去,却是满山翠绿,山峦叠嶂,秀美非常。
大山外围的农田土地,早就被留守的飞龙军将领带着各处的屯田官和百姓收割完毕,残留的麦杆被点火燃烧,一缕缕青烟在平地和坡田各处弥漫,熏人眼睑。
“怎么说”
自进入大山后,脱欢自管心急,却并不肯长驱直入。将军之道,就忌心急气躁,他勉力克制自己,只是派出几千汉军,四散入山,一则看看敌人的虚实,二来也命他们抓些俘虏,以讯问敌情。
“殿下,我等入山后,原本在当年入山剿贼时的寨子,全数不见。只是各处尚有民居和农田。”
“抓到人没有”
“没有。民居里空无一物,并无一人。农地里,都已经收割完毕。各处都是放火烧田,烟熏火燎,气闷的紧。”
脱欢甚觉焦躁,又问道:“那么,知道张守仁的老巢情形如何”
“末将等不得殿下吩咐,并不敢怎么深入。是以那边情形如何,实在不知。”
脱欢冷笑一声,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没有自己命令,而是胆小怯战罢了。他心中思谋,这张守仁不管多大能耐,不得南梦朝廷支持,自己跑来这里开创基业。不论如何,他在这短短时日内,不会有太多的精兵。
颖州方向,应该是张守仁的主力所在。而在此处,纵是有兵留守,亦是杂兵。
他想来想去,终究觉得无所畏惧。因冷笑一声,向属下众将道:“既然这么着,敌人想必是龟缩一处。咱们直接进兵,往那张守仁的老巢。”
阿里海牙被伯颜派遣,前来帮扶脱欢。见他下令直入,心觉不妥,乃向脱欢谏道:“殿下,还是小心些好。咱们每天移营,主力拢在一处。分兵往各处数百里内扫荡,总能逮到一些百姓和敌人。得知敌人详情之后,然后再以主力与对方决战的好。现下并不知道敌人底细,长驱直入,若是万一中伏,虽然咱们不怕,只是稍有折损,却大损我军士气。”
脱欢摇头道:“安知对方不是以疑兵减寨之计,故意让我疑虑小心颖州那里事急,若是不将此处的敌人迅速剿灭,大军回援,万一颖州出了什么差子,那才是要命。”
见阿里海牙还要在说,脱欢举手令道:“众将听令,大军拔营,直往天堂寨”
他所居的大营,距离张守仁的主寨不过五六十里的山路,却是艰险难行,几万大军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蜿蜒而行,前军已经登上山头,后军却仍在沟底。脱欢勇悍之极,并不愿意留在中军,只身领着前军,在前开路。有时回首顾盼,看到自己脚底下已方士兵的头顶,初次进入这种大山征战的他,竟是觉得好笑。
阿里海牙心中担忧,并不肯依着脱欢的令,在后面殿后,而是手持铁矛,在脱欢身边,为他护卫。
第五卷颖州之战八
“殿下,这里好生怪异。”
山道越发的崎岖难行,艰难险阻之处,只容三四匹马并行,稍一拥挤,就有可能摔落崖底。阿里海牙自幼从军,心中的不安感觉,越发强烈。他终于按捺不住,纵骑上前,向脱欢言道:“还是暂止大军,派几百轻骑上去,看看敌情,如何”
“就依你的见解吧。”
脱欢眼见山势如此险峻,亦觉惊心。见属下诸将,虽然都是拥着蒙兀强兵良驹,却个个是面带忧色,他知道这些将军都是百战良将,此时担忧,亦是军人的直觉。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阿里海牙见他答应,心中大喜,便待挥手下令,却听得后军一阵嘈杂之声,他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额头上泌出一层冷汗。心道:“来了”
急忙注目后看,却见后面锋烟大起,漫天的火光冲向半空之中,浓密的白烟漫天飘起,后队的士兵宛若长蛇,淹没在浓烟之中。
“快派人过去查看,后队是不是遇袭”
他不愧是久战宿将,并不慌乱,只是下令全军停止脚步,持刀拿盾,勉强结阵,静坐待变。
因为山道狭窄,下去问话的轻骑并不敢狂奔,只是提着缰绳,在山路上小心跳骑,刚行得几步,半空中一支冷箭飘然而至,直插入那轻骑后心,一缕鲜红的血花飘起,那骑士只闷哼了一声,便当即倒地而亡。
“列阵,持盾小心防备”
脱欢和阿里海牙知道是当真遇着敌袭,心中反而淡定。只要自己不慌,以蒙兀精兵的射术和战力,就是在这样不利的地形上,又怕得谁来
只是他们警惕半响,前方却是一个敌人也并不曾看见。遥望四周,最近的大山亦有数里之远,人力绝无可能在山头上射来箭矢。而两旁的沟底亦是没有人影。况且,若是敌人敢在沟底向山腰上的军队仰射,那带兵的敌将,未免也太过愚蠢。
各人正自诧异,不知道适才的箭矢是从何而来,却又听得一声声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划过长空,直奔自己身前而来。
大惊之下,阿里海牙急命脱欢的亲兵立刻结成盾阵,将脱欢牢牢围在正中。自已亦是在亲兵护卫之下,跳下马来,注目四看。
“将军,是那些悬在半空中的怪物,是它们向咱们射箭”
大山两侧,有着一团团绿色的小小阴影,蒙兀人并不是山民,不知道那是何物,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却不曾想到,那些原本离的很远的阴影,却如同得了神力一般,悬在半空之中,慢慢向自己所处的山道上划近。
而就在这些绿影之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影处在其中,一支支夺命的箭矢,就是在这绿影之内,向着困在半山腰的大军射来。
蒙兀人尚且罢了,虽然心慌,却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手持木盾,不住格挡。然而那些箭矢锋利势沉,蒙兀人的牛皮木盾很是简陋,完全遮挡不了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雨。不住有战士倒在箭雨之下,惨死当场。
蒙兀强兵如此,那些中军和后军的汉军,在并不严密的箭雨打击下,却是加倍的慌乱。身后是漫天的浓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乱子,而身旁则是不断下落的利箭,这样的打击是这些完全没有组织和纪律的汉军无法抵挡的。
战场之下,一兵乱则十兵乱,十兵一乱,则全军皆乱。也不知道是哪个汉军带头,将自己手中的兵器一扔,大叫一声:“兄弟们快跑,不跑就没命了”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他周围开始,整个汉军的队列开始崩溃。任是军官们拼命约束,有经验的老兵拼命阻止,却仍然无法阻挡这些士兵逃命的步伐。
gu903();若是在平地上,他们四散而逃,倒也是逃生之计。只可惜,在这半山腰的山道之上,一旦队伍大乱,完全没有队形的几万汉军,立刻陷入自相践踏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