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青荔吃完鹅脯,又夹了一块笋尖,“这道菜味道也很好。”
林惜不断给马青荔布菜,又想着法的和马青荔说话,作为长辈,马青荔不好拒绝,根本没功夫再端杯饮酒,也就更加不会有陪酒的人。
话说着说着,她觉得头有些昏,“林姑姑,这无忧酒后劲真大,我分明才饮了三杯。”
林惜道:“有的人第一次喝有点不适应,下次就好了。”
她已经为之后的事,找好了解释。
马青荔扶着额头,觉得越来越晕,没多久,就趴在了桌子上。
林惜的所有小动作,都尽收李彦逐眼底,看着晕在桌上的马青荔,他问道:“姨母,你把她怎么了?”
林惜拍了拍沈亦槿的肩膀道:“殿下,沈姑娘给你送了一年的药膳吃食,上元节舍命相救,还为我找来了玉寒兰草,她做了这么多,别说是得到殿下回应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方才在府中,沈姑娘说了,她知你有了爱慕的人,不会再纠缠,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今日是你们第一次独处,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现下,沈姑娘是走还是留,殿下决定吧。”
李彦逐握了握拳头,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林惜喊来了初绿和几个伙计,将马青荔抬了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仔细关上了房门。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沈亦槿前所未有的紧张,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豁出去了。
“沈姑娘想说什么?在下洗耳恭听。”李彦逐语气冷淡。
沈亦槿站起来,拿着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大着胆子问道:“我救下林姑姑的恩情,殿下还认不认?”
李彦逐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爱慕之类的情话,没想到她开口问的是这件事,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沉吟片刻,才道:“认!”
“好!”沈亦槿抿抿唇,又喝了一口酒壮胆,继续问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不是?”
李彦逐看着气势汹汹实则内心胆怯的沈亦槿,心头变得很软很软,这份端着的空架子实在让他有些心疼。
分明怕他怕得要死,还非要用一副质问的口吻。
他不由扬起了嘴角,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语气也不再冷淡。
“自然是。”
沈亦槿又喝下一口酒,鼓起勇气道:“若真的有一天,殿下同我的父兄兵戎相见,那我定然会去求父兄,留殿下一命。”
“殿下,可不可以,也留他们一命?”
第四十九章
这是她从有这个念头开始,就想了很久的话,直接问难免生硬,先表明自己不舍李彦逐的态度后再开口,听着就会顺耳很多。
的确很顺耳,当李彦逐听到沈亦槿会先求沈誉放过自己时,已经很感动了,再听沈亦槿求他留沈家父子一命,只会觉得对于这样重情义的女子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一直以为,沈亦槿对夺嫡之事不甚了解,没想到还是略知一二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现在的传言难道不应该是太子和五皇子吗?难不成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沈誉和沈常松谈论时,被沈亦槿听了去,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沈姑娘多虑了,我无心皇位,要兵戎相见,也该是太子和五哥。”
沈亦槿一时哑口无言,是呀,现在的确是这样的,上京众人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人会认为李彦逐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那就只能睁着眼说瞎话了,把她的爱慕之情表达到极致,想着又哐哐灌了几口酒,红着脸说道:“殿下,其实我很害怕,朝堂之事我是不懂,只是这两日每晚都梦见殿下和父兄执剑相对,我真的很害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该怎么办?”
李彦逐蹙了蹙眉,看来在将军府,沈誉和沈常松没少说反对之言,定然也说了不少与他势不两立之类的话,亦或是干脆吓唬沈亦槿,说他登上皇位也不会放过沈家。
沈誉和沈常松说的都没错,可是听在性情单纯的沈亦槿耳中,难免被吓到。
在此等状况下,做了那样可怕的梦,实属正常。
看着沈亦槿苦恼的模样,李彦逐心中不忍,不由自主缓缓站起身。
他面前的女子顶着重重压力,来到他的身边,却得不到他的怜惜,在看见爱慕的人有了两情相悦的人后,才喝酒壮胆说下这些话,真的让人好生心疼。
在李彦逐站起身的那一刹那,沈亦槿以为她说错了话,连忙道:“殿下,我,我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又害怕父兄会杀你,还害怕,害怕,害怕殿下会杀他们,我……”
沈亦槿慌乱的解释着,许是酒喝得有点多,许是怕李彦逐会看透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她的头昏昏沉沉,心扑通扑通跳着不停,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慕之情,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她胡乱摸着桌上的酒壶,想要再给自己壮壮胆。
小臂却在下一刻被李彦逐抓住,她猛然后退,又险些被凳子绊倒,只感觉手臂上的力道猛然一重,让她稳住了身形,她分不清是保护还是气恼,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不敢抬头看,又不断给自己鼓着勇气,这最后的机会,怎么能退缩。
“沈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耳边飘进的语气温和又带着不忍,分明是李彦逐的声音,却又那么不像是他的。
沈亦槿缓缓抬头,目光撞进了一双疼惜的眸子中,这双眸子没有一丝戾气,也没有丝毫冷淡,满是关切柔和,还带着些痛楚。
“沈姑娘,你醉了。”
这一瞬间,沈亦槿如同坠入了梦境,她静静地看着李彦逐,这个男子何曾如此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抚摸了李彦逐的脸颊,而面前的男子却没有躲开,她笑了笑,喃喃道:“原来你在梦中,是不会推开我的。”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太多的心酸溢在心中无法排解,她当真是做过那样的梦的,父兄和李彦逐执剑而立,可父兄却像是被捆住了手脚,不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了,任由李彦逐一剑封喉,鲜血喷洒而出。
那双冰凉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让李彦逐浑身颤栗,仿佛身体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屏住了呼吸,僵硬的站在原地,心跳如雷如鼓。
女子悲凉的笑着哭着,犹如插进心中的利刃,也让他疼痛不已。
下意识地,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