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阻拦不了我的,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无人可说,如果你也阻拦,我就真的不知道还能对谁说了。”
抱歉,她只能欺骗他了。
事虽不是这件事,可话却是真心。
宋有光沉默片刻,“打算什么时候走?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沈亦槿淡淡笑着,“帮我劝解父兄,别让他们担心我,不论找不找得到神医,我肯定会回来。”
肯定回来,只是虚张声势,回不回得来,她还真不知道。
如果她回来了,当然好,若是回不来,就是李彦逐欠了她一条命,算上救林惜的命,就是欠了她两次救命之恩,应该能抵得上父兄两条命了。
宋有光纵然有千般万般不愿,可他什么都阻止不了,沈亦槿是信任他才告诉了他,若他告诉沈家父子,就失去了沈亦槿的信任,他实在不愿失去这份难得的信任,只好替她隐瞒。
可又太不放心,再次问道:“真的不危险?”
沈亦槿笑道:“雪山脚下不过苦寒些,危险倒不至于,我是去找人,又不是去征战。”
宋有光这才松了口,“好,沈姑娘放心,我会劝慰沈将军的。”
“什么时候动身?”
“就在这两日。”
翌日一早下起了雪,到了傍晚已经白茫茫一片,子时,沈亦槿换上一身夜行衣,来到了六皇子府院墙外。
看着高高的院墙,她想到了去年此时,也是在腊月,她趴在墙头,看着李彦逐的房间。
她还记得江锋腰间的利剑,记得卫安手中的灯笼,记得纱帘背后的李彦逐。
一切都好似发生在昨日。
那时,她怀着希望,以为自己能打动李彦逐。如今,她心中已经没了希望,不再奢求能打动李彦逐,只想豁出命去让李彦逐欠她情分,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沈姑娘。”江锋出现在她身后,语调轻缓。
她回头看着江锋,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向她腰间的利剑看去,“江护卫,你可知道,我很害怕你腰间这把宝剑,第一次见它,就被震慑住了。”
江锋眼中都是亲切,丝毫没有了第一次的冰冷疏离,这张铁面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得温和了。
他将剑取下,双手递到沈亦槿面前,“这把剑是我随殿下第一次出兵征战,大胜而归后,殿下赐给我的。”
沈亦槿接过来,细细抚摸着这把剑的每一个纹路,那个中间镶嵌着红宝石的虎头,如今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了。
武将能将佩剑让旁人察看,是对那个人极大的信任,江锋愿意这样对她,她真的很感动。
说来也是可笑,她感动了李彦逐身边的所有人,却唯独感动不了李彦逐。
将佩剑还给江锋,她微笑道:“殿下愿意见我吗?”
江锋道:“殿下已等候姑娘多时。”
这倒是出乎沈亦槿的预料,“我以为殿下是让你来阻拦我的。”自嘲着笑笑,深呼一口气,“我们走吧。”
一年后的今日,她再次站在了李彦逐的房间,今夜的烛火很明亮,今夜的梅香很舒缓,今夜的屏风合在一旁,没有将她隔开,今夜的李彦逐没有坐在纱帘后。
他站在房间中央,负手而立,等着她的到来。
沈亦槿进屋后,江锋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李彦逐打量着一身夜行衣的沈亦槿,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和她说的那些倾慕之言,那时的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和这个女子纠缠至今。
谁知一年之后,她能这般站在自己面前。
自无忧斋回府,他嘴上说着不让人再提起她的名讳,不让卫安再接受她的食盒,可当膳食不再有她的菜品药膳,姨母不再和他谈起有关她的任何事,他竟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大片,不论怎么样都填补不了。
昨日卫安跪在他面前,向他禀告了沈亦槿说的话。
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见到她。
沈亦槿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对上李彦逐的眼眸,却在下一刻愣住。
男子的眼神不再冰冷,让她十分诧异,习惯了他的冷漠无情,如今这样温和的神情,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想好的那些义正严辞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李彦逐的眼睛。
李彦逐往前走了一步,“沈姑娘,卫安说你有要事要告知我,事关我的性命,是何事?”
沈亦槿抿了一下嘴唇,抬头道:“我已经知晓殿下要去北地剿匪,殿下不能去!”
所有的话术,在来之前,她已经反复排练过很多遍,她说什么样的话,李彦逐会如何回应,她又该如何应对,左右不过是想让自己在李彦逐心中能占据一席之地。
李彦逐瞳孔微缩,心头发热,她定然是听沈家父子说了些什么,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对卫安说那些话。
他很不自然地笑笑,“为何?”
沈亦槿道:“我偷听了父兄的谈话,这次剿匪是太子故意让人向陛下谏言的,就是想让殿下有去无回!”
李彦逐苦笑,“我知道。”
沈亦槿故作吃惊道:“殿下知道?那殿下可不可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