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映衬他的话,一道粗大的电光突然如灵蛇般自空中跃下,竟是朝着练钧如的身上劈去,后面的孔懿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练钧如即将在这天怒之中烟消云散。电光火石间,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只听一声:“开”那电光便像通灵一般变换了位置,重重地砸在高台下的人群中,无巧不成书,那几个适才还在嚷嚷天公示警的人顿时化作了一团焦炭。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唯有练钧如仍屹立在香案前,滚滚笑声仍无止息之意。
孔懿见事机可为,连忙趋前一步,冲着台下一众百姓道:“天公已然降下警示,这些人心怀叵测,污蔑陛下和使尊殿下,因此便在天雷下无所遁形。殿下得天之助,自可襄助陛下匡扶王室”她随手抓起香案上本来用以焚烧祭天的榜文,高高举起道,“天公已颁下诏令,佑陛下子民永享太平安泰”她这般装腔作势,其他使令哪个不知机,同时放声道:“天赐谕示,佑我中州”
百姓们哪里知道其中蹊跷,先是见练钧如祷祝时天空突变,又是见闪电劈死了那几个随口嚷嚷的人,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此时他们再听孔懿和其他使令信口开河地这么振臂一呼,立刻又来了精神。“天赐谕示,佑我中州”的嚷嚷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随着时间流逝愈来愈响亮,一时间,竟是似乎整个华都都在震动。
练钧如的笑声早在孔懿出口说话时就嘎然而止,看着和自己想象中截然相反的情景,他不由仰头往空中望去,心中已是一片清明。既然连老天都未曾降天雷劈死他,那他就绝不能死于常人之手,这真可谓是天意,天意他就不信,前世碌碌无为,任人摆布,换了一个身体还是不能逃脱傀儡的宿命他眯着眼睛仰望着大雨倾盆的天空,倏地发现头顶出现了一个黑点,瞳孔顿时猛地一收缩,几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黑点愈来愈大,几乎是顷刻间便砸到了练钧如的面前,这大为蹊跷的景象让侍立在他左右的孔懿和使令明空大吃一惊,同时出手往上攻去。谁都难以相信,就在这雷雨肆虐时,还会有人乘异禽自空中展开偷袭。两人重若雷霆的一击同时中的,却是如击败革。那人像是丝毫未曾醒觉一般,重重地砸在地上,那青石板顿时发出一阵碎裂声。
“不要杀他”练钧如近乎本能地止住了孔懿和明空,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那电光即将及体时,空中想起的那一声暴喝。“今日之事收获颇丰,你们将他带回去,待他清醒之后再作计较。倘若我没有料错,他应该不是四国派来的刺客”
灵枢台上的突然一幕只有极少数人看见,大多数民众仍处于无比高昂的情绪中。他们经历过不知多少次祭天,又有几人能亲眼看见天公发怒的威势。练钧如毫无畏惧地沐浴在电光中的情景,已经深深印刻在了人们心中。在他们看来,这位使尊殿下能够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甚至说出将罪孽归于一身的言语,便再也不存在任何可疑之处。笃信神明的中州百姓,终于决定开始信奉一个活着的神。
第一卷惊风密雨第十六章质子
名义上,四国都会遣贵胄子弟在中州为官,但那些官职大多都是一些虚职。换言之,被委派驻扎中州的大多是在国内郁郁不得志,或是为人排挤的王侯子弟而已。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才会在中州挥金如土,希望借着交好朝中权贵在中州置下一片势力,那将来无论是回国还是为官,日子都会好过得多。不过,如今的四国质子俱是身份非常之人,也以往又大有不同。
在四国质子之中,论身份和气度才干,最显眼的就是商侯汤秉赋的侄儿――信昌君汤舜允了。此人出生时便有异相,长成之后更是仪表堂堂,能文能武,却偏偏招了商侯之忌。几次为了馆清宫中名不副实的贤士上书劝谏之后,汤舜允便失了商侯的欢心,最后在五十护卫扈从下,被遣送中州为质子,担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夫职衔。
祭天前的那一场闹剧很快便传入了他的耳中,相比其他人认为练钧如过于鲁莽,他却嗅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作为一个曾经在权谋斗争中的失败者,汤舜允已经琢磨出了一收一放的道理。作为一个曾经的乡间少年,练钧如骤然获得这种地位,无论是真是假都极不牢靠,倘若再不搭理那个拦驾喊冤的农户,怕是一转眼就会失尽人心。那么,他对此事的处置尽管草率,却能够获得民心,至于四国诸侯那一头,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汤舜允想着想着便心中一动,起身吩咐随从道:“备车,本君要入宫面圣”他一边说一边示意侍女取来朝服,匆匆穿戴完毕后便疾步向外走去。这个时候,谨慎已经没有用了,倘使不能趁机结交大援,怕是到死,他那个伯父也不会让他回国,老死华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王宫之中,姜离看着面前的太宰、太宗和太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起来吧,此事无需谢罪,练卿的处置也并无差错。”他瞥了瞥面色沉静,端坐一旁的练钧如,又换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华都城内,这些列国贵胄还不敢放肆,但是在城外,他们便肆无忌惮了。哼,分明是为质子,还要如此张扬,简直是欺我中州太甚”
练钧如见三左仍然跪在地上未曾起身,只得起身趋前一步道:“陛下,此事我未及深思,处置之处也有偏颇之处,却与三位大人无关。那拦驾鸣冤的魏方已经被我妥善收留,至于这件事情的缘由,也不必再加深究了。”他见太宰石敬三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便微微一笑道,“祭天之时突然现出奇景,实在是惊煞了我。陛下得天洪福,又何必再心怀懊恼”
姜离的脸色稍霁,觉得自己先前的斥词也太过分了一些,毕竟,将这些事情归罪于石敬三人也并不妥当,在练钧如面前迁怒太过,到时便会有不小的麻烦。他缓步上前,竟是亲自一一搀扶起了三位重臣,这才面色凝重地道:“朕适才的责备之语虽然过了些,却都是肺腑之言。你们身为国之元老,便绝不能放任这些列国贵胄把持过多。如今四国朝觐在即,若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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