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本来没什么,但只她一个人绝对不够。倏地,她的脑中掠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随后一点点明晰了起来。没错,练钧如的臂上就有真正的寒蛟,若是可以利用
挣扎许久,孔懿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毕竟,多年抚养教导的恩情犹在,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伍形易送命。“何大夫,只要有至阴至寒之物驱走热毒,伍大哥就真的能够痊愈吗”她再次抬头紧盯着何大夫,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
“确实如此。”
“二哥,五哥,我先回华都一趟,到时候自然会把能够医治热毒的人带来”孔懿重重撂下了一句话,随后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天绝地煞二人竟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让我去救伍形易”练钧如不可思议地望着面色沉重的孔懿,心中顿时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我这次救了他,再等他今后留出手来对付我不,我宁可他丢下一个难以收拾的残局,也不会让这个掣肘始终留着”一瞬间,怒火压过了理智,他只感到浑身上下都火烧火燎的。
“练郎”孔懿突然伸手紧抓住练钧如臂膀,哀哀祈求道,“若是我不知道解救之法也就罢了,可如今何大夫明明说伍大哥可以救的倘若你见死不救,我将来又有何颜面活于世上你莫要忘记了,一旦伍大哥陨命,那天绝地煞一定会引兵回师,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练钧如只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脑际顿时清醒了几分,熊熊燃烧的怒火也逐渐平息了下去。他何尝不知道事情轻重,可身为男人,自己的妻子却为了仇人而苦苦求情,他心中的无奈和愤慨就不用提了。许久,他才呆呆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一同前去资明,不会让他丧命的。”
中州华离王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四日,练钧如和孔懿抵达边城资明,知情者尽皆惊愕莫名。在说服天绝地煞之后,何大夫指点练钧如助伍形易疗伤,耗时一昼夜,而后不发一言即归去。三日后,伍形易苏醒。
中州华离王二十二年九月三十日,伍形易与天绝地煞归华都,谣言不攻自破。伍形易以边关将士御敌有功为名,恭词请华王姜离犒赏王军。而后,伍形易率全部使令谒钦尊殿,卑词请罪,至此,百姓皆以为中州君臣和睦,再无嫌隙。
中州华离王二十二年十月初三,商侯汤秉赋罗列信昌君汤舜允罪名十三条,矢志兴兵讨伐,并派信使向各国求告,由此揭开了商国三年之乱的序幕。
第八卷王位更迭第一章战端
商国馆清宫,传言中乃是天下贤士聚集之地,商侯汤秉赋自年少起便礼贤下士,四处访求贤良,但凡游士来投必先问策,一旦投其缘法,动辄授以高官显爵,因此贤名之隆直追周侯。周国之乱露出端倪之后,商国臣子又有意宣扬其主贤德,趁着周侯樊威擎名声跌落大肆造势,终于,神卜伯岩半推半就地来到了商国殷都,留下“国之中兴”四字后,飘然而去。
有了神卜伯岩的认可,年过五旬的商侯汤秉赋再也忍不住了,在众多文臣名士的百般上书求恳下,他终于决定收回信昌君汤舜允的权柄,并向其他各国发去通告,罗列汤舜允罪名十三条,并号令各州各城出兵讨逆。
汤舜允自从上年受命对敌西戎以来,手中握有商国半数兵权,凡大军过境必先取民心,而后罢免贪墨奸臣,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然而,有利必有弊,此举激起朝中众臣的强烈反弹,尤其是馆清宫中的所谓名士贤达。这些人联合起来连上了十几道奏疏,纷纷谴责汤舜允擅权专断,要求罢了他的主将之职。时值西戎之乱最烈的时候,商侯权衡再三隐忍不发。
待到西戎平定的时候,汤舜允已拥有连通中州至西戎的一整块狭长之地,足足占据了商国三分之一的地盘,实力更是达到了鼎盛。他先是拒绝了商侯征召其述职的旨意,而后又闭门不纳前来上任的地方官,并声称馆清宫中人书生误国,屡次上书要求裁撤。和商侯的关系自然空前紧张。
“看来伯父真是想杀我想疯了。这种时候挑起动乱,真是天底下最愚蠢地国主了”汤舜允看着那一道措辞严厉地檄文,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有半点惊愕沮丧之色。“此次他以汤舜允私自屯兵中州边境,又遭袭营为契机,想要一举夺回兵权,本是无可厚非的勾当。坏就坏在他派人将檄文送遍各国。甚至还往中州送了一份,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汤舜允傲立于营帐之中,笑容自信满满,几个将领零零落落地随侍在侧,这就是眼下他身边最得力的班底了。副将董奇郭涛两人,偏将刘吴邓王四人,再加上几个机智果敢的校尉,还有散落在各城驻守地主将。论起将佐来,远胜他那伯父麾下的老弱病残。
“既然战事已起。舌战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那伯父可以罗列这二十一条莫须有的罪名,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用犀利无比地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军中随行的幕僚草拟出一份檄文来,文词华丽与否暂且不论。只要能让我伯父气得七窍生烟即可。此外,所有城池严加戒备,一旦有人挥师来攻,我们就可以自由还击了”
众将轰然应诺,待到他人退尽时,一个年轻将领却踌躇着留了下来,好半晌才进言道:“大人,如今商侯挟大义之名,吾等家小虽然早已不在殷都,但一旦真的反击,恐怕会招致骂名。大人原本乃是西戎一战的功臣,若是能够说动朝中各元老,未必一定要一战”
不待他说完,汤舜允的目光就冷冽了下来,眼前的年轻人乃是商侯宠臣遥辰的外甥邓坚,派到他跟前多有监视之意。不过,汤舜允多番试探下来,却觉得其人可造,因此不仅教授其兵法,而且在战阵上也屡屡任其建功,年近十八岁就取了偏将之位,也算是异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如今这种情势下,邓坚仍然想着避战。
“邓坚,本君待你如何”汤舜允冷冷打断了邓坚的话,脚下突然跨前了一步。
“大人授末将兵法,教末将进退取舍之道,自然恩重如山”邓坚深深垂下了头,朗声答道。
“那你为何还想着避战不出,难不成汤秉赋老儿就真地让你这么留恋么”汤舜允长剑出鞘,倏地架在了对方脖颈上。
邓坚夷然不惧地抬起了头,“末将并非为主上着想,而是为大人着想。大人即便能够夺取商国全境,却坏了您在百姓中好不容易竖起来的声名,这谋逆篡国四个字决计逃不了太史地笔下。大人,您乃是主上的亲侄儿,只要主上百年之后,您自可用他法谋取大位,又何必急在一时”他突然单膝跪倒在地,平平行了一个军礼,“大人深得军中上下士卒爱戴,但毕竟大军有数十万人,大人为主将又不过二载,谁能保人人忠心不贰还请大人三思”
“好,好”汤舜允满意地点了点头,反手一抛手中长剑,亲自将邓坚扶了起来。“本君原本还以为你是遥辰外甥,定当想阻拦本君进兵的主意,如今看来,你想得果然够深远。”
gu903();见邓坚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汤舜允也不解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行事万勿前瞻后顾,一点骂名本君还担得起,成王败寇,纵是史书上尽是骂名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