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你家一晚上没付住宿费,就让我用劳力抵债吧,”夏佑阳不由分说,抢过饭碗,“你不是要忙你的基金吗?瘟鸡有够你头疼的,忙你的去吧。”
叶珵倒是的确要忙,周一她就要开始正式操盘了,这个双休日很关键,昨天国外各大股市的数据要复盘,这两天出来的财经新闻要评估判断,还有公司的最新研报、目标股池的各项数据……等着她的工作很繁杂。
打开电脑,她立刻沉浸到了各种图表和数据中。
这几天的大盘走势和预估的差不多,对于基金的操盘,她已经胸有成竹,现在唯一卡着她的瓶颈就是资金。
就她目前收到的信息来看,周五“智慧精选”账面上又有近百万的赎回,这个双休日累积起来估计会破百万,账面上可操控的资金一共也就四五百万,如果她不能在短时间内扭转困境,她马上就会陷入无钱可用的状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基金清盘了。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重振这只基金基民的信心,让他们把钱放心交给她这个基金经理管理。
闭目沉思了片刻,她下定了决心,拨通了韩非砾的电话。
韩非砾的手机很快就接通了,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你好。”
“韩总,你好,”叶珵歉然道,“不好意思在双休日打扰你。”
“没事,你说,”韩非砾开玩笑道,“你加班不要加班费,怎么看都是我合算。”
“韩总,我打算自购基金两百万,到时候需要公司在各大网站和论坛上发个公告,你看怎么样?”叶珵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韩非砾略略吃惊。
基金经理自购基金的情况有,不过一般都是在发行新基的时候,这样会吸引更多资金购买,后续入账的手续费、管理费能够抵冲掉,算起来一点儿也不亏,可叶珵这是老基金,自购的话没什么好处。
他轻吁了一口气,赞赏道:“很好,经理和基金同进退,有魄力。小叶,看来你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喽?”
叶珵笑了笑:“算是吧。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这只基金去年出事以来后的交易,如果说新兴智选以前是因为经理和投研部的失误导致亏损,那么后来半年的亏损和经理跟投资者的信心有着一定的联系,大家互相踩踏造成了恶性循环,所以,我想把这个多米诺骨牌从我这里断开。”
韩非砾沉吟了片刻:“好,我让他们发布公告,不过,你这两百万对于一个基金来说太少了,不一定有什么好的效果。”
叶珵当然知道这是杯水车薪,公司里最普通的新基都有几个亿的规模,她只是希望能够用这个动作来提振信心,稍稍止住基民大量且持续赎回的操作。
“聊胜于无吧,”她笑着道,“只要能稳住基民不赎回一个月,我就赢了。”
“说的好,”韩非砾称赞道,“这样,我也购买五百万吧,算是给你做个后盾。”
叶珵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韩非砾严肃地道:“真金白银地支持我看好的基金经理,这是我这个做上司的职责,小叶,你不要有负担,全力以赴管理这只基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叶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月例会那天,虽然韩非砾对她赞赏有加,但她却一直觉得韩非砾只不过是在说场面话而已,她甚至觉得,韩非砾在说谎。如果不是那天电话会议让韩非砾偶然得知了她的导师和上司是谁,公司所谓的“重要安排”,就是让她管理智慧精选,而不会有新基这个选项。
可现在,韩非砾的这句话,透着无比的真诚,令人感动。
此刻她愿意把心里残存的那一点怀疑彻底清除,愿意真正相信,韩非砾是真的看好她,想要让她独挑大梁才让她离开新怡。
说再多的感谢,都会显得苍白。叶珵定了定神,开玩笑道:“谢谢韩总,你放心,我争取不给你亏到预警线。”
韩非砾哈哈大笑了起来:“别调皮,从面试时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棵好苗子,这几个月你的表现更是证明了我的眼光。好好加油,我不会看走眼的。”
挂了电话,叶珵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一下心情。
抬头一看,夏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靠在门上若有所思:“你们公司怎么回事,都要用你基金经理自购了,这要是万一有个意外,你的钱不就亏进去了?”
“不会,我有成熟的投资体系和量化模型,”叶珵自信地道,“而且,我很看好未来资本市场的发展,就算拿这两百万替我自己背书吧,和我的客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句话叶珵说得铿锵有力,傲然的神情充满了自信,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眸里仿佛有光点闪烁,熠熠生辉。
夏佑阳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目光停顿在她的脸上挪不开了。
“干嘛一直盯着我,”叶珵纳闷地问,“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夏佑阳凝视着她,“你说得很好,我都动心了,有你这样的经理管理,要是我有钱的话,一定会买你的基金大力支持。”
叶珵听得心花怒放。
小鲜肉不仅会欲擒故纵,说起甜言蜜语来也一套一套的,就算知道是捧场的场面话,也让人心情愉悦。
“谢谢,你这句话我可记下了,”她轻哼一声,“等你发大财了上门找你,你可别翻脸不认人。”
“不会,”夏佑阳看了看时间,“我等会儿还有课,要先走了。”
叶珵有些遗憾,不过这大白天的,也不是什么增进感情的好时机,也就乐得大方地站了起来:“那好,我们有空了再约。”
送走了夏佑阳,叶珵沉浸在K线图中,忙了一天。
这一晚她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上醒来手机里多了几条家里的微信,让她今天别忘记回家吃饭。
叶家是典型的际安小康家庭,爸爸叶振宁是国企员工,妈妈陶垚是中学教师,早年住在际安老城区的一个职工小区里。叶振宁的脑子很活络,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爱倒腾,在周围的人还死守着市区老房子不放的时候,他就把老房子卖了倒腾出了两套房子,一套大的自住,另一套小的出租,生活过得很滋润。
从小到大,叶珵的爸妈都对她很好,从来没有让她为钱操过心,她决定去M国留学,家里亲戚都劝叶振宁别由着孩子的性子乱来,叶珵都被保送进际安大学了,没必要去国外读,到时候万一留在外面了这个女儿就白养了。
是叶振宁鼎力支持她的决定,还把那套小房子卖了付了她前三年的留学费用,到第四年读硕士她开始挣钱了,才在她的一力坚持下不再打钱过来了。
一家三口唯一一次闹不愉快,就是她留学后寒假回来的第一年。
把车在小区地面停车位停好,叶珵刚刚推开车门,就有一个人影扑了上来:“姐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那声音甜甜软软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大腿就被一个小女孩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了。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又飞快地挤出了一丝笑容,蹲下来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今年七岁,长得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和叶珵的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