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悠哉游哉的架势,从北京起驾,出直隶,入山西,登五台,再转个弯,就到了山东境内。打算然后弃车乘舟,沿运河南下。可是,他没有想到。刚入山东才没多久,就有事找上门了,不过,康熙很显然并没有把于中的事太放在心上,下了圣旨叫于中来见驾之后,继续舒舒服服的赶路,一直到了济南府才暂停了下来。
“你说,太子叫人斥责了马德”
“是的,主子。江苏的官员写了不少折子上告,太子殿下想必也是不得不表示一下,来安抚江南众官员之心”被康熙问话的官员年纪不小,身材虽然显得挺健壮,可是,脸上的皱纹却是一道一道的,显得十分深刻。
“哼,马德得罪这些人了”康熙有些不悦地问道。
“这主子,您也知道,江苏的官员对马大人一向看不顺眼。这回您下旨让马大人任江南总督,虽然他们不敢说什么,可是,暗地使绊子的人恐怕有不少”那人答道。
“嗯马德现在哪里”康熙又问道。
“据奴才所知,马大人好像还在安徽”那人躬身答道。
“安徽呵呵”康熙轻笑了一下,“朕的车驾已经到了山东,他这个江南总督倒是还挺坐得住的嘛”
“主子,奴才听闻马大人正在安徽准备再建几所书院,所以,还没能赶到江苏准备接驾事宜”那人又说道。
“书院嗯听说他前两年在桐城建的那个书院就不错,看来是想再接再励啊呵呵,不错,鼓励教化乃官员之本份”康熙点头说道。
“是啊,听魏大哥说,桐城书院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山长方苞,还有戴名世、方孝标、王廷扬诸人,都是一时俊彦”那人跟着说道。
“朕也听过这几个人的名字,那方苞更是大名久仰了,那个王廷扬有句读书常恨古人欺,不览群籍不敢疑,堪称一时佳句。至于那戴名世,朕听说他还写了一本什么南山集,是不是有这事啊”康熙问道。
“主子记得不错。奴才也听过南山集的名头,据说那戴名世为了这本集子,还请了方孝标、方苞这一干人为其作序,搞的江南仕林一直翘首以盼,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直没见他刊印出来”那人又说道。
“没刊印那可就可惜了,朕还想看看这些江南名士的份量,看看能不能从中得益呢”康熙微笑道。
“主子学究天人,岂是区区几个名士能比得了的这南山集不看也罢。”那人抱拳说道。
“你这老货。就别拍马屁啦”康熙微笑着阻断了那人的奉承,又朝对方问道:“听说曹寅身子不适,现在好些了没有”
“回主子,曹寅没什么大碍。他此刻正在江宁和魏大哥一起收拾行宫,准备迎接主子圣驾呢”那人说道。
“没事儿就好”康熙点了点头,又凝视着看了这人一会儿,突然问道:“子煦啊,听说凌普一年要去你和曹寅那里好几次。是不是有这事啊”
“啊”
“啊什么啊朕在问你话”康熙说道。
“奴奴才有罪”穆子煦被康熙这么一句话吓得立时满头大汗,立即就跪到地上叫道。
“什么罪不罪的谁让你跪的给朕起来”康熙好像并不是很生气,只是轻声斥道。
“主子,奴才有负皇恩”穆子煦依然跪在地上,脸朝下紧张地说道。
“狗屁朕说过你有负皇恩了吗如果你穆子煦也有负皇恩,那朕岂不是找不到一个忠实的臣子了趴在地上装什么狗熊给朕站起来”康熙又斥责道。
“是,是”听到康熙这么说,穆子煦这才小心地抬起头。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这老货”看着穆子煦紧张的样子。康熙叹了一口气,又骂了一声。
“奴才有罪”穆子煦又弯腰道。
“行了,少跟朕来这一套”有些生气地瞪了穆子煦一眼。康熙又缓声道:“朕听说你和魏东亭,还有曹寅,最近的日子过得好像不太好,是不是”
“没有没有,主子,奴才有您照拂,哪有什么不好的”穆子煦连连摆手,暗里一阵心惊肉跳。以他对康熙的了解,如果康熙知道了他和曹寅与太子一伙走得近的事后骂他或者罚他一顿,那代表着康熙还是把他当自己人。可是,康熙却表现地这么心气平和,反而还问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那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一个不好,那可就是大祸临头啊。
“什么没有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哼,魏东亭这两年连着还了国库将近两百万两银子,曹寅还了也有五六十万两,你也有三十多万两,连武丹那个什么都不在乎地大老粗。也还了二十多万两你们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么居然到现在还要瞒着”康熙大声说道。
“主子,奴才”穆子煦先是一惊,接着,忍不住低下头,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魏东亭的那将近两百万两差不多都是前两次朕南巡的时候他接驾用的吧还有你和曹寅的为什么不跟朕说难道朕会不讲理,就让你们欠着这笔钱么”康熙又斥责道。
“奴才不敢有这种心思主子,您南巡,奴才们接驾是理所应当,都是份内儿的事,哪能”穆了煦躬身抱拳,一通诉说,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康熙就挥挥手打断了他:
“南巡是朕自己的主意,花的也理应是内帑的钱。朕每次都是在江宁住得最久,随行的车驾兵马,那么一大批,哪能老是让你们出面筹措你回去跟魏东亭、曹寅他们说,这次所有有迎驾花销,都向马齐要,此外,你们代朕还的那些钱,朕回京之后,自会命人给你们补上”
“主子”
“好啦。都是朕的老人了,还不知道朕是个什么脾气么不许跪”康熙看到穆子煦有下跪的趋势,又说道。
“是,奴才奴才谢主子恩典”既然康熙说了,穆子煦也不敢再跪,只是站在那里深深地弯腰说道。
“恩典就算了。以后,注意些就是了魏东亭和曹寅跟着朕早一些,你和武丹虽然稍晚,也有三十多年了,朕希望你们能荣宠终身,别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把自己牵扯进去,要不然,说不定朕到时候都救不得你们啊”康熙又叹气说道。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谨遵主子教诲”穆子煦赶紧应了一声。他知道康熙这又是在说刚才的那件他和曹寅跟太子一伙走得近的事了,这是在警告他和曹寅不要行差踏错,要不然,到时恐怕没什么人能保得住他们。不过,应完之后,他却又是心里一震救不得难道皇上这是在示意要更换太子不成那岂不是说不知不觉之间,穆子煦竟起了一身的冷汗。
“看你那个样子。哼,要不是你们都是跟了朕几十年的心腹。朕还不会跟你们说这些呢你怕个什么劲儿当年勇擒鳌拜的劲儿哪去了”康熙看着穆子煦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暗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出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