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好,问问上僧来了没有,这行了吧。”
捂嘴轻笑,周氏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扭身款款而去,张灏摇摇头,抬头看看从灵棚一直延伸到影壁,又一直延伸到府门外的庞大工程,暗道这婚丧嫁娶,果然是最耗费钱财之事。
灵棚已经搭好,但中间的主棚却刚刚把骨架搭起,上百位彩匠和几百位下人干活飞快,整个棚里留有很多小门,供家人进出,一侧还搭建六间罩棚,里面临时设置厨房,一股子菜香味扑鼻而来。
大门首两边还搭建了十二座榜棚,灵棚后面还有二十座花棚,就连园子里都搭建了棚子,用来供吊唁的亲戚朋友休息吃饭,比起当日张海小妾身死时的规模,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老太太的辈分太大,再奢侈些那也是应当的。
众人越是忙活,越是佩服朱元香,就是沐怜雪也大呼吃不消,这一件件一桩桩令人措不及防的烦恼事太多,哪个地方都得照顾到,银钱更是如流水一样撒出去。
阖府上下都是巾带孝服,行香之时,门首一片皆白,张灏身穿白唐巾孝冠孝衣,白绒袜,白履鞋,白丝带随身,整一个素白俊俏子弟,正是唇红齿白,格外潇洒不凡。
不提张灏这边忙成一团,内宅自然一样人多事多,最大的彩棚之内,沐怜雪穿戴如常,高踞主位,衣着比之平日略显素雅一些,不着艳色,毕竟还不算是张家人,只有四位姑娘一身素白,小模样更显娇娇弱弱,茜雅可爱
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女孩子,其中主桌上放置着账本和各式纸扎,拟着数目的票本,园子里和外宅的花名册,以及各式腰牌,令牌,笔墨纸砚,摆放的甚为齐整,又显得有些凌乱。
其中坐在沐姐姐旁边的秦晴筠面色略显苍白,她身子本就娇弱,今日暗中和沐怜雪比较,一天劳累下来,身子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再看看依然精神奕奕的沐姐姐,叹道:
“难怪哥哥最喜欢姐姐,昨晚妹妹还不服气,却被他一通臭骂,骂我不自量力,今日一见,才知这些琐事竟然如此繁多劳累,今后还请姐姐多多辛苦,妹妹从旁协助就好。”
一番发自内心的感叹,说的大家吃了一惊,暗道这心高气傲的秦姑娘,今日难道是转了性竟然大庭广众就俯首认输。
沐怜雪却面上苦笑,她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而已,大家都没有打理家事的经验,自己要不是仗着灏儿不时指点,焉能今日如此从容不迫
第三卷一门双贵第223章暴打郭义
第223章暴打郭义
其实秦晴筠说的委婉,她原本是准备与沐怜雪一较长短的,却被灏二爷狠狠训斥,说她孤傲芳华,本喜欢寄情山水,心灵剔透,乃是何等一位雅人
现在却情不自禁弯腰低头,与人争宠,已然流于凡俗,成了往日最被自己鄙视之人了。
悚然惊醒,秦晴筠至此终于明悟,张灏娶她即是放她自由自在,不想拘束她学世间女人,任你做姑娘时如何心比天高,憧憬未来,嫁人后也得素手洗羹汤,变得现实市侩,凡事斤斤计较。
一想到张灏的亲口承诺,承诺自己的儿子将来要承继家族爵位,秦晴筠心中就溢满感动,她先祖乃是名动天下的李善长,这祖宗香火要是真能传承下去,也不枉自己屈身于沐姐姐之下了。
今日一番感叹,全是发自肺腑,秦晴筠本就不想与人争宠,这下更是胸怀坦荡,她自小唯一念念不忘之事,就是恢复重振李家往日荣耀,再来就是一生遨游山水间,做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逍遥之人。
沐怜雪同样满足,毕竟此番主持家事,已经坐实了自己大妇之位,而秦姑娘为人不喜俗世,不屑于使用手段争宠,行事光明磊落,倒也使自己对她大起好感。
至于芳宁公主朱智真,沐怜雪反而不愁,一来二女相交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算是手帕之交。二来朱智真为人直率,一身傲骨,即使嫁给张灏,也不会住在国公府,这心意早在多年前便已彼此心知,只不过现实压力巨大,谁也不敢说破而已。
而今日最是受人瞩目的芳宁公主,一脸笑意的坐在婶子李氏身边,因为她也得到某人的一番承诺,虽然有些心中黯然,但已经格外令人欣喜满意了。
沐怜雪看着满棚中的莺莺燕燕,开口说道:“就按照原先定下的班次人数,二十人一班,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其它差事就看自己的心思,想帮就帮,不想帮就做好自己的事,咱家上下和睦,以前很少发生偷懒,偷窃之事,望大家不负我心,不要让众位姑娘脸上难堪。”
“是。”管事妇人们满意点头,心中却骇然这年纪不大的沐姑娘,处事手段端的老辣精明,而且不像大奶般,行事往往不留情面,铁面无私的,反而总是处处留有余地,最厉害的,就是她深知人情往来,公私分明,只要做好差事,都会有一笔赏钱,比起贪墨几钱银子,这好处就格外使人惊喜连连了,多劳多得,谁还不卖力干活
这差事又分得极有讲究,这大户人家下人众多,往往主家胡乱吩咐差事,闹得有的下人忙的焦头烂额,有的下人毫无头绪,茫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以至于下人间好似无头苍蝇,彼此间互相推脱,耍滑,偷闲,以至于盗窃,耍奸等事跟着一并而来,把个家里搅得乌烟瘴气。
如今倒好,自己都定下差事,行事都有章程可循,不但彻底杜绝种种弊端,又是三班轮值,轻松写意又有赏钱可拿,算是皆大欢喜了,不像大奶那样,人人互相监视,还累死累活的,到底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心地就是善良。
不提下面人各有想法,人人佩服,园子里的丫鬟们对此无所谓,反正她们不用出去做事,只要照看好园子,伺候好主子就行。
“嗯,负责亲戚们茶水添饭的,上前领今日的腰牌。”
随着沐怜雪正色说完,身前入画拾起一只银牌,递给上来的管事妇人,接着走到一侧,由史湘云和含香查点人数。
又有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随起举哀,收管杯碟茶器,酒饭器皿,监收祭礼等差事,还有单管各处蜡烛,纸扎,灯油的,全都一一分派下去。
又安排夜晚各处巡夜,轮流上夜,监管门户,监察火烛,打扫地方,看守桌椅古董器具,反正大到家具玉器,小到一草一木,皆有三班人轮流差事,端的是面面俱到。
至于领取茶叶,鸡毛掸子,痰盂等琐碎事,这里也不一一细表了,反正沐姑娘此番赏罚分明,已然使阖府上下见识到她的不俗能力,姐妹们更是人人拜服,这种大气精明的手段,任你聪明绝顶,心思细腻,往往也很难领悟做到,甚或是根本就做不到,实乃个人的天赋和家传渊源。
从上到下,人人身上都有差事,这第一天自然格外忙乱,不时有丫鬟婆子进来请示,采办布匹,缝制孝衣等事,还得下拨银两,四处打赏,几万两的银子顷刻间消失不见。
至于过来的亲戚女眷,则安顿在周围花棚之中,辈分尊贵的由老祖宗和太太亲自接待,提前过来帮忙的亲戚,则统一由姑娘们安排。
gu903();整个国公府热闹如同集市,罕见大张旗鼓之举,别说周围邻居,就是家里人也看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位老辈故去,却闹得如此兴师动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