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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沈南冲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对上女儿那一脸的期待,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你要留他下来也成,横竖我们沈家不缺这一口饭,只是我看他不像是甘心在我们这做小厮的人。”

“我……我昨夜思量许久……”沈月溪犹豫着,她是见过裴衍洲成为帝王的人,让他做小厮,就是他肯,她也不敢。

她思前顾后,朝局动荡,即便她重来一世,也不是个聪明人,做不出什么力挽狂澜的大事来,不若叫沈南冲早早与裴衍洲有所牵连,将来若是裴衍洲登上九五之位,他们沈家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她看了看她阿耶,也不知道她若说自己梦到裴衍洲成为新帝,她阿耶信还是不信,不过她阿耶现在是大齐的太守,若是信了她的话,直接杀了裴衍洲这个未来反贼可怎么办?

虽然她的心底依旧有些怵前世的裴衍洲,可她也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没有裴衍洲只怕到死,她还以为梁伯彦是个君子……

沈月溪长长叹了一口气,前世那些事终究是只能埋在她一个人的心底,谁都可不说。

她道:“阿耶,我思量许久,我无兄长,不若您认裴衍洲为义子,我喊他一声兄长。”

沈南冲本想告诫沈月溪,像裴衍洲这般一看便如猛兽的男子,并非是她这等娇生惯养的柔弱女子可以驾驭的。

可他盯着女儿的眼眸看了许久,那双杏眼清澈如水,未见半点儿女私情,他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磨了磨嘴,道:“要想成为我沈南冲的义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需得试试他。”

裴衍洲自早膳过后便被沈南冲提到了书房里,只是久在官场混迹的男子却并不急于开口,只叫裴衍洲在那里足足立了一炷香。

沈南冲细细地观摩裴衍洲许久,趁着裴衍洲不注意,便朝他出手,裴衍洲本能地一把抓住他的拳头,更快的,却是一下子松开,由着沈南冲这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沈南冲冷冷看着后退的少年,问道:“为何又收了手?”

“太守是沈娘子的父亲。”少年并没有说什么溜须拍马之言,眼眸沉稳地与沈南冲对视。

沈南冲轻笑了一声,“你是五年前才到的汾东,虽是住在城北破庙的乞儿,在那却是打遍无敌手,那一片的地痞轻易不敢招惹你。前些日子,你在如意坊连打六场生死场,无一败绩。这般了得的身手,在我汾东地界只做一个乞儿,倒是委屈了。你这会儿处心积虑要进我沈家,所图何物?”

裴衍洲并不否认沈南冲之言,只解释道:“我四处流浪,只是天生蛮力,与人交手少有输掉的,去生死场只想赚些银两,本想赚足了银两便去投军,只是沈娘子于我有恩,故而我想留在沈家。”

他又道:“不敢与沈娘子以兄妹相称,愿为沈太守的马前卒。”

沈南冲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正儿八经与我打一场,我沈家军无无用之兵。”

语毕,他又是一拳紧跟而上,裴衍洲神情一凛,竟又用脸接下了这一拳,只是他不再一味隐忍,还手便是一拳打在了沈南冲的腹部,叫沈南冲连连退了数步。

两人交手了数个回合,待到沈南冲略微气喘地停下来时,再看向裴衍洲的眼神便不同了,多了几分赞许之色——少年的招式没有什么规矩,确实靠的是力大无穷的天赋。

他忍着痛,笑道:“是块练武的料,到军中是把好手。既然阿月已经开了口,我总不能拂了她的意。你叫裴衍洲?哪个衍?哪个洲?”

裴衍洲的脸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但气息未见一丝慌乱,他淡淡回道:“从前收养我的老乞丐叫我裴厌,我不喜便胡乱改了名叫裴衍洲,我并不识字,不知哪个衍哪个洲。”

沈南冲的笑容未变,接着问道:“可知自己多大了?”

“或许十五,或许十六,亦或是十七……”裴衍洲不甚确定地答道,他亦不知道自己多大了,总归不能比沈月溪小就是了。

“越说越大,你这模样至多十六。”沈南冲又看了看他那张被自己打得惨不忍睹的脸,多少有些欣慰,他虽然身上痛,可到底略胜裴衍洲一筹,足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着实是这些日子沈月溪开口闭口皆是“上了岁数”,他都生了自我怀疑。

这会儿,他才正色道:“裴衍洲,你要想清楚,男儿志在四方,只是你若上了我沈家这条船,便无下船之日了,除非身死。”

“嗯。”裴衍洲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

少年话不多,一直沉稳如磐石,也并未因他松口而面露喜色,沈南冲对裴衍洲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他叫道:“阿月,你进来。”

沈月溪一直在门口等着,几次听到里面拳拳到肉的声音都想要闯进去,偏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沈南冲一叫她,她便急急地推门进去。

“阿月,既然是你非要认的义兄,便由你来定下他的名……”

“阿耶,你怎能将人打成这样!”沈月溪不等沈南冲将话说完,指责之色溢出眼眸。

她心有愧疚地看向裴衍洲,只觉得是自己害他又白白挨了打,连声吩咐喜枝去拿金创药给裴衍洲上药。

裴衍洲被沈月溪硬按在一旁的凳子上上药,他抬头便能看到光落在少女无瑕的脸庞上,如春色的红晕透在莹白之下,他清冷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光,哑着声音道:“我并无大碍。”

“一张脸都不能看了。”沈月溪不自觉嘟了嘟嘴,又责备地瞧了一眼自家阿耶。

“你阿耶也……”沈南冲止住,总不能说自己被小辈打得生痛吧?

他捂着自己发痛的腹部,再看向被沈月溪押着上药的少年正襟危坐,一脸正经,看着不像是耍心机之人,可是他多想了?

第十三章

沈南冲收裴衍洲为义子之事暂且定下,不过沈南冲也并不急着将他带在身边,只吩咐周伯先给他寻两个先生,一个教识字,一个教骑射。

沈南冲说道:“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先学会识字与骑射,待到开春之后,正好赶上汾东城内的春搜,刚好去结交一下城中的世家子弟。”

沈月溪觉得沈南冲颇有些强人所难,三个月哪学得会这么多?

裴衍洲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只说道:“只要沈太守与沈娘子认我便可。”那些世家子弟结不结交,无关紧要。

沈南冲深沉地略了面无表情的少年一眼,摸着下巴问道:“不知我儿原本想去何处投军?”

“汉阳。”裴衍洲坦诚地答道。

“汉阳与汾东相去甚远,为何想到去汉阳?”沈南冲颇为意外,汉阳那边并不太平,守城的张丛行早有反心,圣人久召不回,又公然招兵买马。

“杀……”裴衍洲转头看了一眼娇柔无知的小娘子,将那个“杀”字又默默咽了回去,一边思量着用词,一边慢慢说道:“那边乱,好立功。”

沈南冲仔细一想,确实乱有乱的好处,像裴衍洲这般没有根基的只有趁乱才能起来,少年虽不识字倒是有远见,也有野心……

他赞许地点点头,再看向自己那眼神比溪水还清澈的女儿,温和地笑道:“还是阿月有眼光,给自己寻了一个好兄长。你也不必再羡慕林五娘了,往后上花轿之日,亦有兄长背你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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