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回娘子,我们并非汾东本地人,是从西面逃荒而来的。”有人答道。

沈月溪看向那些人,面黄肌瘦,枯瘦如柴,老弱妇孺,她心有不忍,又吩咐喜枝再多做些包子与粥送过来。

奈何难民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起先还顾忌着一边的侍卫,排着队伍一个一个拿过来,只是眼见着前方的食物越来越少,一个男子在人群中喊道:“要没了!我们上去抢!”

后面的数十个男子一哄而上,推开排在前方的老人与小孩,天寒地滑,那些个老人、妇人与孩子哪里拼得过这些男子,摔得摔,倒得倒,连着连食摊也翻了,那火炉砸在地上,火舌喷出烫着人,更是惨叫连连。

护卫们冲上前去,又反被那些难民给冲开,也跟着摔在了地上,沈府前面乱成了一团。

那个藏在人群中的男子贪婪地盯着沈月溪,那可是汾东太守的独女,若是能抓住她,定然能敲诈到不少银两……

“娘子,我们先回去!”喜枝扶着沈月溪就往门内走去。

“好、好……”沈月溪有些慌张,奈何她穿得有些多,走路并不是那么方便。

一个长棍敲在喜枝的身上,让喜枝吃痛地放开了她,男子发黑的手重重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月溪惊呼一声,挣扎着道:“放开我!”

从后方冒出的两个男子却是一左一右架着她,就想趁乱将她拖走。

两个男子带着她还没有从人群里出来,没出鞘的长刀直接砍中一个男子的脑袋。

即便是刀鞘,可那般的力度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那男子当下便迸出了脑浆砸在了地上。

沈月溪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被一人拉入了怀里,她厚实的冬衣撞在生硬的玄甲上依旧有一些闷痛与冰寒。

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裴衍洲轻轻地说道:“月娘,别看。”

她不爱他杀人的模样——

所以蒙住她的眼,杀了这些人!

第二十六章

裴衍洲的刀在捂住沈月溪的眼睛以后出了鞘,另一个拉着沈月溪的男人当下跪倒在地,大喊道:“军爷,我们不过是逃荒而来的!不敢冒犯娘子……”

裴衍洲面色阴沉,刀从那人的脖子移到了他的右手上。

那人只被他看了一眼,就被吓得软了腿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全说了出来:“军爷饶命!饶命啊!是……是有人花钱雇了我们闹事!小的也只是为了生计,还请军爷饶了小的……”

裴衍洲手中的刀往下一压,一下子砍下那人之前碰过沈月溪的手,不等他惨叫出声,便用刀背打晕他,冷声喊道:“把这些人都给抓起来。”

“是。”他带来的兵士齐声答道。

那些士兵与沈府的侍卫并不一样,他们手中的刀说出鞘便出鞘,一旦遇到反抗,说杀便杀,是真正从沙场上下来的兵。

那一片混乱在无情的刀下一下子变成了寂静,无人再敢起来闹事。

沈月溪一直被蒙着眼睛,即便是在寒冷的冬日里,裴衍洲的手始终带着干燥的温热,长久的黑暗叫她心慌,然而耳边传来的铁器敲击之声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许久,喧嚣化为无声,她才软软开口问道:“阿兄,可以将手挪开了吗?”

裴衍洲能感受到掌心里的长睫扇动,如同两片羽毛一下又一下地刷过他的掌心,轻轻痒痒的,他看向掌底下的那张脸,小巧得他一只手便能遮住全部,唯有一张似樱桃一般的红唇露在外面微微张启,带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眸色不受控制地暗沉下来,手掌下那张微凉的脸都变得烫手起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单手收刀,才缓慢地将放在她面上的手挪开。

“月娘可有受伤?”

“没……”沈月溪刚想问答,就被裴衍洲突然抓住了手腕,她心中紧张了一瞬,想要将手缩回来,又哪里能敌得过裴衍洲的手劲。

“你的手被烫到了。”裴衍洲眉头紧锁。

若非她低头便能瞧到手背上那一小块红色,他那肃穆的神情,沈月溪都要以为自己受了重伤。

“没……”她试图动了动手腕,想要将手挣扎出来,裴衍洲却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阿兄……”她唤着,裴衍洲只当自己未听到,就这样牵着她朝屋里走去,从前堂穿过,一直将她带到了她的舒雅苑。再从他的怀中拿出上好的伤药,细细为沈月溪涂抹。

裴衍洲的手指温热而带着薄茧,略有些粗糙的触摸总叫沈月溪感到怪异,他对她这般……是不是逾过兄妹之界了?沈月溪不安地疑惑着。

她不知道她的疑惑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深沉的男子一眼便能将她看透,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为她上好药,又对喜枝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娘子”,才转身离去。

沈月溪盯着他那一身萧杀的背影,想了想,又站起身匆忙追上去。

裴衍洲走得很快,并不是沈月溪能跟得上的,只是他没走多远,便听到后面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那样的声音他不必回头便知道是沈月溪的。

他停了下来,回首侧转,便能看到那像个雪团子一般急急追上来的小娘子,不爱动的小娘子才跑了几步路便乱了呼吸,面色发红。

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看着小娘子那并不灵动的脚步,他难得有了一丝无奈,不得不折回到她的面前,“月娘可是有什么事?”

“阿兄……那些逃荒来的难民并非都是闹事之人……”沈月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她听到闹事之人的话,知道人群里混了别有用心之人,可那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只不过是为一顿饱饭。

裴衍洲明白她的心思,眼前的小娘子并不知道人心险恶,人在一无所有时便会变得穷凶极恶,纵然是老者与孩童也未必无辜,可他终不舍得将她的这一份天真打破。

他只淡淡说道:“月娘放心,我心中有数。”

沈月溪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轻松之色,“多谢阿兄,那……我回去了?”

“嗯……”裴衍洲应了一声,站在原处望着沈月溪的背影,他又忍不住叫道:“月娘——”

“嗯?”沈月溪回眸相望,眸中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