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这句,让首座的徐晃也跟着急声开口,将李严留于帐内。身为出征大将,徐晃一心只想着为主公打下汉中、巴蜀,却是从微笑想过李严提到的问题。而李严说完便走又十分干脆,更是让徐晃心底一阵不安。
好在帐中并非只有这些子武将,至少法正就在一旁看着。见李严几句话就让张飞发了脾气,徐晃失了稳重,也是为他暗中叫了声好。不过叫好归叫好,法正可不想在这战事关键之时,几位军中大将出现问题,只得开口先将李严留下。
递上一个安心的眼神给徐晃,在李严回转身子后,法正面带淡笑,开口道:“先生所言或许不差,但却不知,董卓逆贼如何能与我主比肩我主奉天子,征讨各方不臣之诸侯,与董卓行事,岂能相提并论此言,谬矣”
法正一身文士长衫,看上去就知道是军中军师之类的人物,奈何本身无甚名气,李严如何识得他,见对方笑着反驳自己所说,李严只是迟疑问道:“这位先生”
“在下法孝直,为此番出征将士之军师。”法正自报家门,顿时让李严心底不禁皱眉。
他有把握通过各种言语或刺激、或叱喝,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但面对以谋略见长的文士,心底也是清楚,未必能够唬住他。
心底惊异,但面上依旧沉稳,李严稍稍躬身,抱拳道:“原是孝直先生,严今日得见,幸会幸会”看得出来,这小子养气的功夫是到家了。
“好说,好说。”法正右手轻摆,继续道:“正方所说,正尚且知晓,何况我主呼曹孟德几欲谋逆,此番不过是分兵偷袭罢了,不足为奇。我等身在蜀中,也无暇他顾。倒是正方来此的目的,却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
“先生此话何意”李严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若自己方才所说,毋极甄尧早就知晓并有安排的话,甄家兵马入蜀便成了定局。可这法正又言及坐下商量,却是让李严困惑了。
法正右手轻抚短须,颔首道:“我主奉天子之命,征讨大汉各诸侯。益州牧本属皇室,若忠心于天子,当不在此列,正方以为然否”
“先生所说自是不差,”李严不知道许攸打的什么算盘,只能跟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我主受恩于天子,自是忠于皇室之臣,此事断然做不了假的。”
法正闻言挑眉,开口道:“既如此,那攸便说了。自黄巾乱起,你家主公之父,言及避祸,请调偏远。如此,刘焉被封为益州牧。但也是从那年起,刘焉以巴蜀入司隶之道路,被匪贼所阻为由,十年来不曾向天子缴纳一分税收。”
“刘焉过世,你家主公承其位,同样不曾交税于天子。如此算来,当有十五六年之久。以益州天府之土,每岁缴纳钱粮多少,当不消正来道明。敢问正方,此税务当如何处置莫非想着拖欠百年,千年不成”
“此番出征,天子曾有口谕传于我主,攻下汉中,打通巴蜀与司隶之往来,务必要让益州牧将往日所拖欠的税务一一补足,万万不能再拖欠下去。你主即是忠臣,以正料想,应当不会忤逆天子之意,还望正方将此事转告州牧。”
法正如此大义凛然的话,却是让李严愣住了,可愣神之后,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眼前男子年纪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但却是智谋之士,言语间就能给自己下套,难怪能在毋极众多谋士中脱颖而出,为军中谋主。
天子税收,这东西其实早就有其名无其实,别说益州了,就是甄尧治下的青徐之地,也未必会向天子国库缴纳钱粮。这些都是不成文的定理,却不想被法正翻出来成了威胁益州的绝佳机会。可谁让天子如今在毋极呢,这就是有天子在手的好处。
李严很想义愤填膺的对徐有说,你家主公都不缴税,我主凭什么缴税。可这话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说的。眼下李严只能咽下刚才的恶果,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快回答法正。
涉及到十几年的税收问题,别说李严了,就是他上司董和也不敢轻言,当即低着头躬身道:“此事严定会转告我主,不叫天子失望。”
“如此甚好。”法正面带笑容的颔首示意,而徐晃等人见到之前还气势浑厚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底的李严,眼下被许攸收拾的服服帖帖,不禁各自露出笑容。
这时候李严可没心思再待下去了,当即离开大帐,将随自己出行的兵卒招来,也不在营内歇息一日半载,骑上马背呼啸着离开营寨。
李严走后,张飞一口唾沫吐在帐外,大笑道:“还是孝直你小子口舌厉害,把他弄的连呆都呆不住了。我看我等也不用出兵了,就让孝直前去成都,一张嘴,保管那刘璋闻言乞降。”
张飞因为许攸给他们出气而大笑,徐晃却是低声问道:“先生,主公可是私下与你说了这税务之事为何晃一点也不知晓”
“唉”方才在帐中,法孝直言辞激昂,全身散发着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听得徐晃问及,只得摇头低叹:“主公哪会与正说这些我等打下益州,这税收与否,还不是主公一言决断。”
“那”张颌、赵云相视一眼,若真如法正这般说,李严方才的话,恐怕十有八九是真的要坏事了。
“正不如此说,如何镇得住他”法正目光深邃,直视东北方向。他又不是神仙,哪能算无遗策,说的不好听,他刚才强自欢笑,实是打肿脸充胖子。若中原曹操等人,真的乘此时机作乱,对于自己,对于主公,都是不小的考验。
“先生,你们,”张飞本来还乐呵着,但看见法正、赵云等人面色都沉了下来,顿时有了明悟:“不行,我等不能再南下了,明日,不,今夜,今夜便回师司隶。”
“益德”关键时刻,还是徐晃最为稳重,一声低喝,先让张飞安静下来。随即顺手把大帐帷帘一拉,沉声道:“先生,我等一心出征,并未顾及全面,难道主公也没有防备子远、奉孝、文和几位先生,可都在毋极的。”
郭嘉、贾诩有没有事先做出防备,法正也无十足把握,毕竟他自己之前就没考虑到,几次三番败于主公之手的曹操,还敢再起争锋。
若冀州无人防备,曹操只需断了洛阳一地,即可让自己等人落入无家可归的境地。而后北上冀州,或是诱使主公南下,以曹操、主公之间的新仇旧怨,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的此次绝佳的破敌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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