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2 / 2)

gu903();两人挽着手,在侍婢引领下走出了院子。

次年夏天,嘉毅侯安锦南携妻女一道回京,入住京城侯府。

重回旧地,感慨万千。安锦南和丰钰相偎立在城楼上,看不远处的朱红宫墙,金黄瓦顶。

“你说如果当年,我与宫里讨了你,我们现在会如何?”

丰钰低头笑了笑,这件事她也想过。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假如?

“我不知道。也许,不经过那些苦难,我们未必能走到一起。世上终于有个人疼我,也终于有个人懂你,便是迟了许多年,我们还是没有错过,这就够了,不是么?”

安锦南笑望她,许久,他垂下手臂,将她微凉的指尖,一点点收入掌心。

第105章番一

初随侯爷入盛城那年,崔宁第一回见到安潇潇。

早听说过侯爷族中有个堂妹,生下来是对龙凤胎,和她弟弟两人的性子像是倒掉了过来,一个娇滴滴的小闺女,却是从小就喜好武枪弄棒,还曾写信来京城跟侯爷讨要拳谱兵书。

侯爷扩建了老宅后,他随侯爷搬进了新侯府,那小丫头就时时晃过来玩,身后领着她那个胖乎乎的弟弟,一口一口的喊着“兄长”,缠着侯爷讲京城的事情听。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小月牙儿似的,说话声音软糯糯的好听,很是招人喜欢。崔宁一开始还没多想什么,只是听见她说话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安家人个头儿都不小,小姑娘年方十三就齐他肩高了,不想半年一过,竟只比他矮小半头。身体像抽芽的柳树般,一个劲儿的生长。瘦瘦细细的身材,穿着鹅黄柔纱裙子,有股飘飘凌风的出尘气质。

第一回说上话,是侯爷去打猎。原本打算带着安锦杰,不想那少年半路撂挑子,说走路崴了脚,骑不得马。小姑娘就借了身她弟弟的衣裳,扮作男孩模样,嬉皮笑脸地跟着侯爷上路,非要见识见识打猎是多有趣。

一群大老粗中,混着一把娇细的嗓音,总是笑着,猎到什么得意得紧,仗着侯爷的势使唤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侯爷的威严冰冷在她面前几乎没什么作用。听她在旁不停的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你不理她她能在你耳边问一遍“兄长你怎么不说话”。侯爷给她缠得无法,板着脸又没用,只有好声好气地答她。

当晚在半山腰扎营,侯爷撵了小姑娘进帐子睡觉去。余下的大伙儿围坐在一块儿吹牛,谈起当年战场上的事。侯爷不大吭声,偶尔听谁说了什么糗事也肯赏个笑模样。男人么,在一块儿喝着酒说着话,一会儿就都露出了真面目,嘴里渐渐没遮没掩没大没小啥都敢说,个个儿笑得贱兮兮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崔宁喝多了几杯,离席去不远处的小树丛放水。一出来,见林边一个黑影,高高瘦瘦的,腰特别细。

崔宁当即就清醒了一半,恭恭敬敬上前问道“二姑娘怎么在这儿?可是迷路了?”

小姑娘摆了摆手“不是,我就想问,刚才你们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崔宁眉头一蹙,不由回想适才大伙儿都说了什么。

越想心越凉。貌似,没有一句是没出阁的闺女能听的。

崔宁笑得有些尴尬“二、二姑娘,大伙儿都醉了……属下也不记得都说了啥。”

安潇潇把嘴一扁“你胡说!刚才属你话最多,什么天隆十二年你抓住的女俘穿得什么你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崔宁脸红得无地自容。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和兄弟们吹牛,说起当年自己随侯爷出征挑了个山贼窟,把山贼头子和几个压寨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当时情景有多香艳,那个最白最美的妇人多媚,“每每夜里难眠就回味一番,”这是他说的原话。

崔宁没脸见人,嘴里打个哈哈,“醉了,醉糊涂了,二姑娘快回去,瞧一会儿侯爷……”

“你就告诉我呗。”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听在耳里有些哀求的味道,“咱们的女孩子,给北域人抓去,真有那么惨的?”

崔宁怔了怔,这才听懂她想问的是什么。

战场上的敌对关系,人情泯灭,半点心软不得。北域年年掳走许多边届的女人,当成牲口一样地使唤,强迫她们孕育北域血统的孩子,两三年后,再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人高高挂在城头,赤着的身体上用刀划刻出血染的字,写着她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向她们的丈夫家人索要巨额的赎金,以换取伤痕累累的她们能不要太过煎熬的死去。

这不堪而血腥的现实,父亲见过多少?她不敢想。

幼年她曾怨怼过,若非父亲非要踏上疆场,她母亲何至将自己封锁一生?她和姐姐弟弟又何至战战兢兢的长大?旁人都有父亲护着,而她的父亲,却只是个冰冷冷的牌位,是个渐渐被遗忘掉的名字。每次被母亲痛斥后,无处诉说委屈的她,只能暗自对着那沉默的,永不会给她任何回应的牌位垂泪。

这一刻,她想象那战场上的残酷现实,想到父亲是为那些惨被欺凌虐待的弱女子而战,是为泡在苦水里饱尝苦痛而又无能为力的百姓而战。他是为了那些人不再被恐惧折磨,才甘心献出了性命。这一刻,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才终于与母亲口中那个荣耀而伟大的形象重合。

多年深埋在心底的怨恨,一瞬间被抚平了。

她看着不忍作答的崔宁,勾起一个活泼的笑“我懂了。”

崔宁无从得知她明白了什么,除了神色有些悲悯,他甚至一个字都没说。

安潇潇随即露出个揶揄的笑“崔领卫,我再问你个事儿啊。北域派了四大美人想套路我哥,也是真的吗?”

崔宁咬着后槽牙,心想这姑娘未免太胆大了,真是什么都敢听啊。敢情适才大伙儿说的话,全给她听去了?听去了不说,还好意思过来追问?他到底也是个男人,她就不怕臊得慌吗?

“姑娘,这事儿不如您亲自问侯爷?属下可不敢妄议侯爷的事……”

话没说完,就见少女嗤笑一声,“你上回背后还抱怨我哥派给你的事儿不好做,崔领卫哪有什么不敢的?”

崔宁给她挤兑得一哽,什么时候的事啊?还被她给撞见了?

突然想到一事,崔宁拧了眉头“姑娘帐外不是守着人吗?姑娘怎会单独走来这里?”

安潇潇朝他一笑,“我帐里闹了蛇患,他们忙着捉蛇呢!我不赶紧躲出来,被蛇咬了怎么办?”

崔宁面色一凛“怎么会?属下事先察看过地形,为防蛇虫,营帐四周都洒了药粉,蛇怎能越过防线爬进帐子里?”他想到某种可能,难道侯爷行踪走漏,被有心人布局设计?

安潇潇抿了抿唇,袖子一扬,眼角飞扬地道“这样,不就能越过防线,直接进帐中了?”

箭袖上移,露出一截白生生软嫩嫩的手腕,上头缠了两条青绿色小蛇,正欢快地吐着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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