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打仗,只要大周能利用这个天下大势迅速实施一系列振兴之策,扭转国内困境,将来这片天下就是大周的天下。
“鸿烈,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宫。”宇文护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宇文氏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不自量力,他们忘记了大周江山是怎么得来的,也看不到自己身边的敌人。当年拓跋大魏有数十万鲜卑大军攻城略地,这些军队都忠诚于拓跋皇族,而宇文氏呢宇文氏是在各方势力齐心协力的基础上才保住了关陇,其中有多少人忠诚于宇文皇族当年拓跋大魏有十姓勋贵拱卫国祚,而宇文氏呢宇文氏除了自己一个宗族,再也找不到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兄弟,宇文氏只能靠自己来保护国祚。但是,宇文氏除了我叔叔太祖文皇帝,再也找不到一个雄才大略的人了,他们目光短浅,贪图权势,争先恐后地把宇文氏推向死亡的深渊。”
宇文护神色忧郁,黯然轻叹,“有些人刚刚做了皇帝,就要兄弟相残,有些人忍辱负重,目的不是振兴国祚,而是诛杀血肉至亲。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难道我死了,把我挫骨扬灰了,宇文氏从此就能江山永固,大周国祚从此就能世代相传笑话,笑话啊。今日人性泯灭,骨肉相残,明日难道骨肉就会和睦相处”宇文护连连摇头,“骨肉相残,也会世代相传,回头看看,在我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上,这种事太多了。杀吧,杀到国亡祚灭为止。”
李丹骇然心惊。宇文护最后一句话已经把意思挑明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要出手杀人了。对于宇文护来说,宇文氏的国祚最重要,谁做皇帝无所谓,只要那个皇帝是宇文氏就行了。
难道国主宇文邕和独孤氏之间的秘密被他发现了。李丹想到此处,背心处不禁冒出一丝冷汗。宇文护选择这个时候把自己调回长安,统领禁卫军,目的极有可能是逼迫李家做出抉择,否则李丹越想越是后怕,宇文护实施禁绝佛道之策的难度非常大,他需要更多人的绝对支持,即使最后演变成血腥杀戮,像大魏太武帝拓跋焘灭佛一样的杀戮,他也在所不惜,但这种斗争太残酷,当宇文护需要人出来顶罪的时候,李家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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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殿。
大周国主宇文邕亲自出迎。
宇文邕中等身材,皮肤较黑,浓眉下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短须修整得很漂亮,配上方方正正的面庞,看上去颇有几分威武之气。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服饰,他穿着很朴素,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物,很难想象这就是大周天子。
宇文邕的笑容很亲切,很真诚,说话也很谦恭和气,不管是对宇文护还是李丹,他的言辞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当李丹把大漠之行的细节说完之后,他马上把目光转向了宇文护,恭敬地聆听兄长的意见。
宇文护简要分析了一下局势,然后郑重提出振兴国力之策,希望能逐步禁绝佛道。
“先由朕放出风声吗”宇文邕笑着问道,“要放出多大的风声”
“禁绝佛道之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动作太快,激起的矛盾也就太大,最后有可能变成屠杀。”宇文护神情凝重地说道,“禁绝佛道之策的重点是重新分配各方利益,而重分利益的关键是如何让朝廷和各方势力合理瓜分未来所获得的巨大收益,这需要艰难的讨价还价。”
“兄长希望得到什么”
宇文护笑笑,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疲惫,眼神也显得很苦涩很无奈,“我要看看其他人的要价,否则我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果燕都死了,大齐局势恶化,我们或许明年春天就能开始实施了。”
“燕都已经死了。”宇文护笑道,“陛下的风声可以放大一点,看看我们能得到什么结果。”
李丹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专心聆听。宇文护和宇文邕随意商量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告辞。
宇文邕把李丹留下,说皇后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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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华殿。
阿史那皇后容貌端庄而清秀,眼神比较忧郁,好象在宫内过得并不快乐。她等李丹礼毕后,赐坐,然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出言问道:“你喜欢西海”
李丹吓了一跳,半天都不敢说话。西海和自己的事属于绝对机密,如果泄漏,自己私通突厥的罪名算是背定了。
阿史那皇后看看四周的侍女,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西海都告诉我了。”阿史那皇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你今天不告诉我实话,我马上派人把她送回天山。”
李丹哪敢说实话。这里是大周的皇宫,一句话说错了,全部完了。
“这里只有两个人,你说的话除了我,没人会知道。”阿史那皇后说道,“我是西海的姐姐,我不希望西海像我一样,待在万里之外过着凄惨的生活。”
李丹愣住了,从阿史那皇后这句话里,他隐约察觉到阿史那皇后在大周皇宫里的命运。
“西海在这里”李丹迟疑着问道。
“你马上告诉我。”阿史那皇后有些不满了。
李丹犹豫了很久。西海脑子发晕了,这种事怎能告诉皇后如今之计,只能先稳住这位皇后了。李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喜欢。”
“你会娶她吗”
“会。”
“你会一直待她好吗”阿史那皇后停了片刻,又说道,“你会一直把她装在心里吗”
“当然。”李丹说道,“我可以发誓。”
阿史那皇后默默地看着他。李丹觉得这样正视皇后太失礼,但如果把眼睛避开,又显得心虚,刚才那番话的诚意就不够了。他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西海那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李丹大喜,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双臂,“西海”
“哎,我姐姐问你话,你怎么吞吞吐吐的”西海抱住他手臂,偎在他身边,很是生气地责问道,“我问你,这一路上你和那个灾星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