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阿奶说,均衡福缘深厚,竟得天神另眼相看,不但教了神奇的法子救回弟弟,还另外传授了好些知识。玄烨好奇,日后均衡时间方便,抽个空子,讲给玄烨听听,可好”
孝庄摸摸孙儿的脑袋,对陈旭日道:“我们玄烨也是个聪明孩子,别看只有五岁大,打过了年就开始读书习字。学的又快又好,不用别人叮嘱,自己就知道用心学,起早贪黑的就没停下来一天,累病了还坚持。哀家看着心疼,这才时不时唤他过来耍会儿,权当歇歇神儿,省得再跟上月里似,累的都咳出血丝都在宫里住着,均衡啊,日后得空,你俩相互之间要多亲近亲近。”
陈旭日赶紧答应下来。人都说孝庄打小对少年玄烨青眼有加,又说康熙自小勤于读书,乐于读书,传言果然不假。
“玄烨现在主要读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要熟读成诵,清晰其意。不知均衡读什么书呢”语气里充满好奇。
“我”呃,大学中庸一类压根就没学过,或者语文书里教过几篇反正有印象的就是论语里一些句子,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三人行,必有我师;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要五日三省吾身,敏于事而慎于言,等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散句。别说通篇背诵啦,连背一个片段也不能。
陈旭日自己并不为此感到羞愧,面上却做出羞愧表情道:“小民生性怠惰,些许读过一些论语,孟子庄子等圣人文章也学过,只没有很用功。平日里有兴趣的多半是医书、算术和自然科学等杂学,惭愧。”
“真的呀我只学过一点算术,很喜欢,不过师傅说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文字上”
一旁端坐的佟妃插嘴:“玄烨现在学四书五经。听孙嬷嬷说,他每天又是念又是背,整天里手不释卷,我这做额娘的听说,真是既高兴他这么长进,又觉得心疼。”侧头向孝庄道:“太后,玄烨喜欢读书,光上个月就累病了两遭。妾妃想跟太后救个情,请太后允许玄烨跟在妾妃身边,让妾妃照顾他几天。您瞅瞅,这孩子比咱上回见到的模样可瘦多了。”
她抽出绢帕抹抹眼角,声音里添了哽咽道:“妾妃不敢跟皇贵妃比,不敢奢想能让玄烨留在妾妃身边教养只求太后给个恩典,哪怕只有三两天也好。玄烨一生下来,为着避痘就抱到宫外抚养,直到出过痘才回到宫里,妾妃就没照料到他一天”
自她开口说话,陈旭日就眼观鼻鼻观心,做充耳不闻状。皇家的家务事,还是少听为妙。
直至听她说到出痘,心里却动了动,偷眼去瞧传说康熙是个麻子脸。果然,现在虽然仅是孩童,脸上已经能清晰瞅见数个坑坑点点。嗯,算不得好看,可也不算难看。
基本上来说,这位三阿哥是个清秀孩子,小小年纪,却不似一般孩子跳脱不羁,倒透着稳重味道,浑不似年仅五岁模样。别的么,粗粗看去,与同龄孩子也无甚不同。
孝庄眉头不露痕迹往中间拢了拢。
这佟妃,就这点不好,老分不清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有些话是当着孩子的面能说的么
皇子公主教养自有规定,除了四阿哥,哪个能例外了为着四阿哥留在皇贵妃身边抚养的事,她同皇帝明里暗里僵了几回,宫里宫外颇有微词,这当口她跟着凑哪门子热闹董鄂氏打进宫那儿起,皇帝为她破了多少次例了,为这,母子间情份都淡了不少。如今这儿正想法子,她又来这出。整天里念叨着想给她分忧,莫不是只嘴上说了哄她开心倒不见真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来。
“哀家这边没什么事了。小德子”
正在门外边侍奉的小德子答应一声,赶紧进来躬身站好,“你领均衡去承乾宫。”又对陈旭日道:“昨儿四皇哥又有些闹病,皇贵妃挂着心,只在这边略坐了坐就赶着回去了。如今一准望着你快去呢。”
陈旭日在心底苦笑:又病了老天保佑,四阿哥你可得争气些,可千万别再出岔子。我只知道你出生百余日有大灾,实指望那次救得你,换回我一家平安。唉,不成想,如今咱俩人竟然成了一根绳上的蚱蜢,如今我这条小命可就悬在你手上了。你要是不妥,我也落不了好
走到门口,耳边还听到玄烨说话声:“额娘别为儿子担心。孙嬷嬷照顾儿子可仔细了,是儿子心急读书”
第二卷禁宫水深第八章承乾宫
承乾宫为两进院,正门南向,名承乾门。外观上一应布置,俱保持了明初始建时的格局。
前院正殿即承乾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
小德子领着陈旭日,刚走到殿前宽敞的月台下,这边侍候的人迎上来,两下里一问一答把情况交代清楚。这边就道:“皇贵妃娘娘在后院看护四阿哥呢。稍等,我这就去回禀。”
一人往后边行去,一人头前领路,带他们往东边第一间配殿里走。
东西有配殿各三间,一样明间开门,黄琉璃瓦,却换了硬山式顶,檐下绘的是旋子彩画,东边匾曰“贞顺斋”,对过题的是“明德堂”。
陈旭日跟着拐了弯上了阶,往“贞顺斋”去。
推开门,一股子书墨香气扑面而来。
屋里很敞亮。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靠墙立了两排书架,迎面墙上一张羊皮纸的地图,泛黄微旧。
屋角的镂金盘丝香熏炉里,袅袅清烟自在升腾。靠墙的锦榻上铺着明黄缎子软被,中间隔一架丝绣透亮四扇屏风,上面只简单点缀了清雅的墨竹。再前面是书案。
长案上立着一个青花竹石芭蕉纹玉壶春瓶,旁边一柄玉如意。边上湖笔、徽墨、端砚、宣纸等文房四宝一样样摆放整齐,另一侧放了两三本书,上面似乎压了几本折子。
小德子低声同陈旭日道:“皇上经常过来,这屋充作书房,皇上常在这里看折子。”
不多时,董鄂妃打门外边进来。
她脸色略微发白,虽努力振做精神,也遮掩不了眉梢眼底透出的疲累。对陈旭日的到来温言表示出自己的欢迎之意。
身后侍立的宫女进言:“娘娘,您去歇会儿,都快把自己个儿熬病了。四阿哥这边,有奴婢和均衡盯着”
这位却是陈旭日的熟人,名字叫做知书。知书是大宫女,原是董鄂妃身边最得用的,后调来照顾四皇子。前次陈旭日进宫为四阿哥治病,两人接触过几天。
董鄂妃歉然道:“均衡,真是劳烦你了。昨天才回京,接到要进宫的消息,昨儿晚上怕没休息好吧真该让你歇两天”她轻叹口气,只觉得脑袋发沉。极力忍住揉捏额头的冲动,想:他也只是个孩子,比自家小弟还小了好几岁,在家也必是父母手心捧着的心头肉她自己做了母亲后,对这点体会的格外深刻。
“我不要紧,娘娘只管安心休息。最难的时候都闯过来了,这次肯定不会有事。”转头问知书:“四阿哥哪里不舒服太医怎么说”
“昨天几位娘娘过来看四阿哥,外面天气好,就抱出去见见阳光。不知为什么,小阿哥忽然哭起来,半天哄不好,哭出一身汗,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吹了风,到晚上就烧起来了。”说到“不知”时,她顿了下,在“为什么”三个字上格外咬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