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的皱拢双眉,手擎在半空中,胡乱挥了挥,“胡闹,你是大清皇帝的妃子,普天下谁不知道这事嫁出去的女儿,哪有回娘家的道理这关系到皇家体面”
“皇家体面父亲,在您心里,大清的皇家体面,比女儿还重要,是吗”
静妃凄然笑道:“如果皇家的体面,真有那么重要,您送嫁来京时,皇上为什么就能把咱们干晾了八个月,不闻不问如果皇帝看重这个,新婚之夜,他怎么就忍心抛下女儿,让女儿成了宫里的笑柄我嫁到爱新觉罗家七年了,大清皇帝的妃子,一个曾经做过大清皇后的女人,七年了,到现在还是女儿身,这就是皇家的体面如果皇太后,我的好姑母看重这个,满朝文武反对皇帝废后,怎么就偏偏是她同意了皇帝的荒唐做法皇家体面堂堂的皇帝和皇太后都不把这个当回事,父亲,您真的忍心因为这个东西,置女儿的一生于不顾吗”
吴克善颓然放下手,心里一酸,喃喃道:“娜仁托娅”
“我是尊贵的科尔沁蒙古亲王最宠爱的女儿,即使那座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宫里的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在遥远的家乡,还有视我如珠如宝的家人,有最疼最爱我的父亲。七年了,我一直这么想,寂寞的时候,伤心的时候,绝望的时候,靠着这个,我才活了下来。”
静妃倔强的扬起下巴:“满蒙联姻,是孝惠皇后的责任,女儿在皇宫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您难道想看女儿困死在那个地方吗”
第三卷咫尺天涯第二十章邂逅一
七月十五,民间俗称“鬼节”,相传这一天,鬼门大开,阴人回乡。
旧俗例,在这一天要“放鬼魂”,给往生的亲人上坟烧香。
陈浩的嫡亲兄长亡于十多年前,彼时兵慌马乱,竟自尸骨无寻。陈父伤心之下,携幼子一路南下,最后隐于福建乡下。直到今天,陈浩多次去信,希望接老父亲来京里生活,都被老人给拒绝了。
陈浩和袁珍珠夫妻俩回京后,每年的这一天都要到庙里上香,诚心为故世的亲人祈祷,求菩萨保佑,保佑往生人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保佑在生人家宅平安,事事顺心。
月初回家那会儿,袁珍珠特别细细叮嘱过,要儿子排出时间,和家人一起去上香。一方面告慰亲人,一方面,也希望佛祖庇佑,儿子终日在那样一个复杂环境生存,纵是深身长眼睛,也保不齐什么时候有个不周到的地方,而惹来无妄之灾。所以要一起去庙里烧香拜佛,再求一个平安符。
如此,陈旭日便特意延后两天,把休沐日排在了十五日这天。
一早起来,穿戴齐整,太阳还没升起就出门上路,南苑方面安排了两个军士一路护送。
骑马不比坐马车,速度快,上午八点不到,就到了陈家在郊外的庄子。
庄子虽然处于整修阶段,倒是有几间前面屋主留下的旧屋未及拆除,拾掇后也还整齐利索,换上新被新褥,些许几个人尽还往得下。
袁珍珠提前一天,由城里来到庄子上住了一晚,并提前把一应物事准备妥当。
下了马。谢过护送地军士。陈旭日忍着腿部地不适去给母亲请安。学骑马一个多月了。却还是第一回这么长时间、连续不停地赶这么远地路。
“我爹呢”到屋里落座。连喝了两杯清茶补充水分。接过桐月递过来地打湿地毛巾连手带脸擦试干净。陈旭日捏着有些酸疼地腰。往屋里左右看看。没瞅见陈浩。问袁珍珠道。
“你爹差事忙。今儿来不了了。”袁珍珠吩咐桐月侍候早餐。一边又给他续了杯茶水。“慢点喝。别急。你且忍忍。厨房里熬了粥。特意为你做了水晶虾饺。别灌个水饱。回头吃不下饭。”
一边解释道:“昨儿上午赶上一位老福晋突然病重。说是哪个宗亲。和皇家沾些渊源。禀了宫里。宫里边给太医院下了懿旨。指令几位太医过府诊治。你爹也在其中。直到我们下午动身过来那会儿。你爹也没腾出工夫。使了人回来传话。看情况晚上也得留在那家府上过夜。今儿能过来就过来。过不来就咱们自己去。”
不一会儿桐月把早餐一样样在桌上摆好。特别指着色泽半透明地漂亮虾饺道:“大少爷尝尝这个。可新鲜了。昨儿下晌庄子上地管事听说太太要来。专门使人往河里捉地。个顶个地活蹦乱跳。颜色鲜亮。城里边难得看到这样新鲜地河鲜。太太吃着好。留了一些用水养着。早起亲自下厨给大少爷做地”
陈旭日心里暖暖地。忙忙用筷子挟了一只。放到袁珍珠跟前地碟子上。笑道:“还是娘心疼儿子。”
他突然间做了陌生的古人的儿子,感情上一时转不过弯,很难生出那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又恐不知不觉露出马脚,引得家人生疑,平时便尽量回避一些与父母亲近地机会。
兼且袁珍珠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慈母,严格来说,陈家基本上处于一种“慈父严母”的氛围。加上他身为长子,因此袁珍珠对他要求颇为严格,母子间相处,好听点叫相敬如宾,其实透着几分生疏。
这种情况下,真要说他对袁珍珠和陈浩有多深刻的感情,还真不见得,在陈旭日来说,他承了陈家的情,所以会尽量以人子的立场予以回报,但从头至尾,他就没打算像时下地人那般尽“孝道”。不论是自作主张进宫救四皇子,还是违抗袁珍珠给他打算的婚事,以及钱财上地截留,潘济等人从采买到安排,等等,细数半年来所作所为,无一称得上好儿子的标准。
但是,不论袁珍珠对他要求有多严格,他又对袁珍珠有何违逆之处,他们是母子,这是社会和血缘赋予他们之间地关系,这种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改变。陈旭日也在慢慢适应,慢慢调整对陈浩和袁珍珠的感情。
所谓家人,就是彼此间常牵常挂,在日常生活中,一些不打眼地点滴小事上的互相关心。愈是平凡的,愈能见到真心,也越能打动人。
“娘,您不用特地为儿子忙这些,这大热的天,在厨房里忙活这些,得有多辛苦啊。现在家里家外要您操心的地方多了,您得当心身体。”陈旭日诚心诚意道。
“不碍的,这会儿日子舒服多了,里里外外都有人帮忙,我也没做什么。倒是你,要说辛苦,咱家你是头一个。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跟我说,我记得,去年这时候,你还整天价嫌热,不肯好好吃饭,成天喊着要吃这个吃那个,磨着我给你做。”袁珍珠想想从前的儿子,跟现在的比一比,既觉得欣慰,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只隔了一年,你可真是长大了,懂事多了。”
陈旭日放在桌下的左手捏紧衣角,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一点点心虚,听人说,母亲的直觉最是敏锐。他真的不知道,袁珍珠有没有察觉到自个儿与从前的“陈旭日”区别有多明显,他自己是相信母爱的,母亲的爱有时候是可以分辨一些最细微的东西的。或许,对一位母亲来说,别人的儿子再懂事再能干,也不如自个儿的儿子来的贴心可靠。
心里百转千折,只好又挟了一个水晶虾饺给她,笑着道:“儿子现在是哥哥啦,当然要学着懂事,不然母亲要操心小钰,再来操心儿子,那就是儿子的不孝了。”
袁珍珠把装虾饺的盘子往他跟前挪挪,“别光顾着我,自个儿多吃点,庄子还在建,难得过来一次,错过这回,再吃到这样新鲜好吃的虾饺不知得什么时候了。”
旁边桐月笑嘻嘻道:“昨儿太太不是瞧过咱们新挖的池塘了那么大那么深,还没有最后完成呢,将来弄好了,咱自己养鱼养虾,到那会儿庄子修整好了,什么时候想吃不成只往这边小住几天,想吃就现捞,现在太太且忍耐些罢。”
gu903();又扯扯陈旭日的袖子,转头与他道:“厨房里还有,太太说中午要留在庙里吃素,晚上也不得沾荤腥。不知你吃不吃得惯,趁这会儿得便,多吃几个饺子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