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忍罗马的行为的原因,固然是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在罗马投入了巨大的财富,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这些城市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对他们来说,更加令他们头痛的敌人,那就是来自霍亨斯陶芬,野心勃勃的红胡子腓特烈。
这些城市担心如果与罗马发生了冲突,不但之前投入的那些数字大得令人眼晕的财富无法收回,更重要的是,他们畏惧腓特烈会乘机向他们伸出更加贪婪的手掌。
可是一旦腓特烈开始了他的东征,那么将要与他面对的,就会变成罗马,而这对那些被夹在两个强大国家之间的城邦来说,难道不是一个足以让他们摆脱一切的绝佳机会吗
一想到历史上的腓特烈在东征的途中因为与罗马的矛盾,甚至不惜向当时正与他势不两立的教皇克雷芒三世低头妥协,以换取那些支持教皇的城邦的帮助,伦格就不由为自己所要面临的难题感到头痛。
以残暴和贪婪著称的红胡子在走上东征之路的时候起,就已经把前面他所要经过的一切视为了将要征服的目标,罗马的财富,则始终是他梦想中要予以掠夺的。
而罗马内部所发生的一切,也不能不令他为之担忧。
尽管在这个时代虔诚几乎能够让人疯狂,但是伦格却不相信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膨胀的野心和个人的私欲永远如阴影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底,即便是被神圣的信仰所包裹的光环之中,也有着光明所无法照射到的阴影。
想起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伦格就感觉了内心中一阵阵的焦躁。就是在那时之后,他不由开始在独处的时候曾经不停的自问,自己难道真的对赫克托尔他们做做的一切感到愤怒吗或者正如赫克托尔所说得那样的,他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所不能做的事情
而同样的,那些跟随着他的人呢那些曾经一切在耶路撒冷,在奇利里亚,在色雷斯一起战斗过的人们
在财富,权势和荣誉的面前,难道他们能不被这些诱惑吗
伦格心中这样暗暗寻思着,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圣母像。
在祭坛后面,圣母玛丽亚怀中抱着她那受自天恩的娇儿,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眼神凝视着下面,当伦格看着这一幕时,他先是微微闭上眼睛,然后豁然睁开。
“我是得宠的,我曾在父亲面前作孝子,在母亲膝下是唯一的娇儿。”伦格低声背诵着旧约中的词句,随后他缓缓站起来仰头凝视祭坛上的那对母子“那么,我在你们的面前呢你们是上帝的骄子和圣妻,那么我就是这个时代的骄子,这是属于我的时代,是属于我的罗马。”
伦格回头望向身边的丕平,看着他虔诚的样子,伦格发出微微笑声:“丕平,我们能听到上帝的声音是因为耶稣基督用牺牲自己为世人换取的,而该如何做则完全是自己的选择,但是不论如何选择,只要记住我们是不是遵循了上帝在心底里告诉我们的,就如同有一个人对我说过的那样,一切只是看你是遵循了心底里上帝的声音,还是依从了自己已经堕落了的私心。”
那个牧师一直在不远的地方认真小心的注视着伦格他们,当他听到伦格的话时,他的眼中不由闪动过一丝神采,他有些意外的认真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在张嘴犹豫了好久之后,他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
伦格慢慢走到了这个牧师的面前,在仔细看了他一眼后,他对牧师略一鞠躬:“请您祝福我,牧师,我需要获得您给予的祝福。”
“我的孩子,上帝会保佑你的,因为虽然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是我从你的话里听的出来,你已经触摸到了上帝给予世人的恩典,这是最难能可贵的,”牧师轻轻抚摸着伦格的肩头,在说到这里之后他停住,张开嘴过了一阵之后,最后还是只发出一声低低的祝福“上帝保佑你,上帝赐予你恩典,奇迹和仁慈。”
伦格伸手轻轻捧起牧师干瘦的手,放在嘴边微微亲吻,然后对着丕平稍一示意,向着教堂外转身走去。
教堂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伦格没有回头,他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当他终于放慢脚步之后,跟在他身后的丕平终于低低的开口问:“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微微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近卫军旗队总队长,伦格沉思了一下,接着发出一声颇为有趣的笑容。
“丕平,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等一等了。”伦格带着旗队总队长沿着广场的边缘缓慢的走着。
当木门关上之后,被阻隔在门里的牧师看着紧闭的两扇木门略微沉吟,然后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但是就在他转过身去时,他不由发出一声意外的低呼。
一个看上去十分壮实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她那看起来鼓胀得似乎可能把身上对裙的绳扣蹦断的紧绷身材,让人不由想起一块似乎随时都会膨胀爆开的大面包,而这时她的脸上显出来的是一阵阵充满了惊惶不安的神色。
“内娜,你怎么了,是因为那两个人吗看起来他们不象什么坏”牧师开口说,但是他的话立刻被那个似乎被吓倒的女人打断了。
“上帝,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女人惊慌不安的低叫着,她伏在木门上从破烂的门缝里向外看着,然后她转身在胸前划个了十字“上帝,他怎么会突然到这了”
“这个人是谁”牧师因为女人的紧张也变得不安起来。
“他是罗马皇帝”
女人的话让牧师的脸色立时变得一片苍白,他也立刻学着女人的样子爬在门缝上向外看着,然后背过身去发出一声低低呻吟:“我的上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跟踪我来的,他一定是跟踪我来的,”女人大声的说着,一想到这个女人不由变得紧张起来,她立刻向着教堂另一边的小门走去,同时嘴里不住的唠叨着“上帝保佑,我不该到这里来的,当初很多人都是这样死的。”
“可是他是上帝的圣子呀,也许他会帮助我们的。”牧师有些犹豫的说“要知道我们难道不是一直就是在为实现我们的理想而战斗吗”
“可是他毕竟是皇帝,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我就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有他手下的那个骑士”女人想起什么似的发出一个“哼”声“我想我还是立刻离开吧,如果被他发现了,也许我现在的差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