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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卢氏见族长如此说,那里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照之意。也就不再说,拉了崔破谢了一礼。不一时,族会结束,崔破领了赏银,衣衫回到家中。将那银子交了一半给母亲,另一半给了樱桃,嘱她每日不管夫人如何吩咐,总须置办些好的吃食,补养身体。

自崔破今日初露锋芒,再看到奖品,他在两个小丫头眼中已大是不同,俨然有了一家之主的气象。樱桃自然点头应是。这晚崔破与母亲聊了许久,一再保证不会疏了学业,才使崔卢氏放心。

翌日,崔破起了绝早,收拾了衣物直奔族学而类,藏书楼就设于族学所在别业之中。此楼历时百余年,如今也存有诸种书籍五万余卷,原有四名支族中人管理,只是一位已然年迈,行动不便,方才补了崔破进来,因是常年有人照顾,并不甚脏,每日事情并不太多,只须谨防火烛就是。楼高三层,俱为青石所制。原本三楼无人居住,只是一、二楼各有两人。崔破图静,就住了三层,也只一桌、一椅、一榻而已。一切收拾停当,天已近午,崔破正要下楼,与那几人一起搭伙吃饭,却见思容一手提了裙角,一手拿了食盒矜持着走了上来。

“思容,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不开课的吗”崔破诧异的问道

“还不是全为着你,我才缠着母亲让刘叔送了我来”思容心下这样想,嘴中却道:“表哥,前几日先生让我们习论语有几句我不明白,表哥你能给我讲讲吗”一指手中的食盒道:“这是今日走时,母亲为我烧的黄花翘嘴白鱼,可鲜呢我刚又请刘叔热过,请你吃吧”

崔破后世虽是孤儿,却并不孤僻,相较于现在,自有一份别样的洒脱,另外心中也极是喜欢这位可爱的小妹,也不拘束,从她手中接过食盒在桌上打开,除了那一尾翘嘴白鱼,还有一小碟兰花豆,一盘醋溜白芋,更有一小瓶酒、两只小盏。取了出来,竟然都是热的。心中感念她的心意,嘴上却不说,将酒斟上,请思容坐下,对饮了一杯,原也只是后世的米酿,入口甘甜,酒味却淡。持著夹了一块白鱼,只觉入口细嫩,与后世一般无二,乃问道:”思容,你可知这鱼为什么叫翘嘴白吗”

思容正低头数着那兰花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表哥,见问,奇道:“顾名思义,那是因为它的嘴是翘着的呀”

“正是,此鱼嘴阔且翘,以此得名。身形狭长,鳞小而密。在水中不吃水草河泥,专吃鱼虾,原是吃鱼的鱼,极是凶猛,故此鱼决无水中泥草的土腥味儿,其肉甘美,最宜清蒸,我本以为只有汉江之中才有此佳物,不想这河北之地竟然也有。”崔破后世故乡本是汉水之滨,此鱼也并不多见,不曾想于此时此地又见此物,倍感唏嘘。

“表哥你知道的真多娘亲也说这鱼不好打,他嘴中有齿,常能咬破渔网,逃逸而出,但肉味鲜美,清蒸最好。你既然喜欢,就多吃些。”说完径自将肉离了刺递给崔破。不多时已将那鱼吃得干净,边与思容说起一些闲杂之事,将她一张被酒染红的小脸逗的笑意连连。

一时食毕,思容不让崔破起身,自收了碗筷,拿出一本论语,崔破见她手指之处,并不晦涩难懂,不疑有它,细细的为她解释了,只是偶尔抬头之间,看到的是思容不曾注目于书卷,眼神飘飘的落在自己身上。

自此,崔破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他负责照料三楼的书册,自检寻了一遍,依照后世的分类之法,重新排了架,依据自己的兴趣一一翻看,其间无事之时,终日练字不辍,遂将当日所诵之道德经重新注释了,与前书不同处在于每章之后,更加了一段论述,加以阐发,在书册体例上开了一个先河。

这晚,翻检过周易之书,更温习了纳甲筮法,沉迷于系词、团辞,只觉其理深不可测,而人生又委实太难以捉摸。抬眼望去,见窗外一轮皓月当空,在远处的竹林上遍撒下一地的请辉,一时坐的倦了,乃推卷而起,摘了墙上自制的竹萧,缓缓行下楼来,四周万籁俱静,正宜做静夜之游。

循着小路往竹林行去,夜风轻拂,丝丝寒意透过春衫而来,头脑愈发的宁静,于此静谧之中,只觉思通古今,浑不知今夜何夜、今身何身,后世今身之事纷杂而来,又蓦然而去,似是什么都在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觉间眼前一片水光,却是已穿过了竹林来到了桃花溪畔。

这桃花溪源自二龙山,溪旁遍栽桃树,依照山势不同,桃树品种不同,花期也不相同,一条溪流之中除了冬日,竟终日有缤纷桃花缘溪流而下,溪中更有一种长不及筷的小鱼,身布桃花胭脂一样的粉红,煞是美丽,得名桃花瓣,溪名桃花溪,也是素日里崔破爱来之处。

于溪前立定了,听得耳畔溪流的哗哗声响,隐隐水光处,那昨日绽放枝头的桃花,正缘水而下,却不知将于何处零落成泥一时间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自将那萧垂于唇下,一曲葬花吟缓缓自心中流出。萧音浑厚,传过身后的竹林,林中竹梢吃那夜风轻吹,微微摇响,只似与他作和一般。一阵淡淡的愁、浅浅的怜涌上心头,曲子愈发的婉转柔媚,一曲即罢,只觉意犹未尽,乃漫声吟诵:“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待念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觉不足,犹自咏之再三。深感人生之事尽在这二十三字之中,方将胸中块垒之气,尽皆消散。

崔破正神思揣飞之际,忽听到背后一阵莺营轻语:“表哥,你吟诵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只是这体例倒也奇怪”崔破转身看去,是思容伴着一个黄衣少女在身后不远之处,却不知已经来了多久。

“这是表哥胡乱吟来,那里当的真这位是”崔破疑惑的看着绿衣少女问道

“噢这是我二伯的女儿思兰,她原住在长安城中,这次随二伯祭祖,今日闲了来找我顽儿,我俩聊的高兴,去了睡意。见到一幅好月光,表姐要夜游,我就领她来看桃花溪。表哥,原来你会吹萧还吹的这么好,为什么都不跟我说”思容犹在这里聒噪,崔破定睛看去,只见那思兰梳着一个热闹的扫闹鬟,长着一张鹅蛋脸庞,额间眉心处贴着一个半月型的眉子,真是人比花娇,世家出身的她立在那里,静若幽兰,年龄比思容略大,与自己差相仿佛。

崔破因是初见,上前施了一礼:“我也是睡不着,来此散步,借此粗陋萧曲自遣胸怀,不成想扰了二位的游兴。只可惜此时此景只可取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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