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2(1 / 2)

却是一味退让,只为息事宁人,固然是仁厚之君,可是又何以能够厘清时弊,再现我朝贞观、开元之盛世”说完此话,更是叹恨连连。

崔破听他对着自己这陌生人之面,面刺当今,心下对他如此交浅言深,颇是有些不以为然,心下更是寻思道:“又是一个意气书生,只怕将来定然会因言贾祸”。

他这边寻思,那书生却出尽了胸中的块垒之气,不再做历史兴亡之叹,细看之下,见崔破人物风流,气度宛然,不免心生好感,开口言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湖州武康孟东野,众兄弟之中行七,乃是本科赴京应试的举子,未知少兄何方人氏,如何称呼”

“孟东野”三字入耳,崔破只觉这个名字倒也熟悉,只是一时急切之间却是想不起来,也就暂时放过一边,开言答道:“小子定州崔破,也是赴京的举子,行十一,今日在此得遇贤兄,实在是幸甚。”

“定州崔破十一”那孟东野喃喃半晌,猛然抬头道:“定州崔破,你可是那“名月几时有”的崔破”言下颇有惊喜、诧异之意,崔破这几年遇到此等情形倒也不少,虽然已是见惯,但是到底剽窃他人之作,不那么心安理得,微微苦笑道:“正是在下”

“幸会,幸会,不想今日得遇名闻天下的少年才子,也不枉这一场伤悲了,实不相瞒,少兄的这一曲明月几时有实是有夺天地造化之工,愚兄佩服的紧,佩服的紧哪今日既然得遇,少不得要好好就这诗艺与十一郎讨教一番”孟东野语速极快的说道,看来心中委实激动不已。

又是“十一郎”崔破心下郁闷,只恨不得自批耳光,刚才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取个“字”加上去了,另外于这“水调歌头”的出处又解释不得,也只能再次苦笑着逊谢不已。

两个人自然免不了好一阵寒暄,随后三人复又进的庙来,将之细细打扫干净,更用孟东野带来的香烛、贡果祭祀一番,方才结伴下山。

来到山下,二人各自取过坐骑后,更结伴同回蒲州府城,只是那孟东野似是家贫,只骑着一头矮小的蜀马,那书童随书更是一匹驴子,也就行的不快,待到的府城,已是午后时分。

孟东野也一并投宿于这蒲州驿馆,略略梳洗后,他便来找崔破,见崔破独自一人,惊讶万分道:“十一郎竟然是一个人赴京的吗为何连书童都没有带”

“一个人行走还爽利些,要的什么书童”崔破微笑答道

“少兄此言差矣,现在或者可以不要,但是此地已经到达京畿道边界,长安指日可达,到时行卷、投刺诸事,若无有一个书童,难道都要少兄自己一个人去不成若然如此,凭着你崔门之后的家世,天天与这些执役之人来往,只怕不出三日,必然成为长安的笑柄。进士之念,更是莫要再想了”孟东野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

“噢当真如此严重”初闻此言的崔破惊问道,不过下一刻也即释然,只看似眼前孟东野般的贫寒士子都是如此看法,那长安城中的达官贵宦们岂不是更加变本加厉当下倒也烦恼,眼看长安在望,又去那里找这样一个合心可用的书童呢可惜自己家没有名唤秋香的丫鬟,要不然引上门来一个华安倒也不错,崔破不无调侃的想到。

那孟东野似是看出了崔破的困饶,一把将他拉起道:“少兄,这有何难,走,愚兄带你去街市上买一个去”

“买人”崔破一时觉得大脑很是不够用,万万没有想到,似孟东野这般忧国忧民的儒家士子,竟然也是张嘴就要买卖人口,略挣得一挣,方才讶意开口道:“身体发服受之于父母,岂可随意买卖,再者,我若是真买的一童子,岂不是害的他父母骨肉分离,这等有干天和之事,安能做得不可,实在不可”

孟东野放开了崔破,扭头以一种极度不解的眼光向崔破看去,片刻之后才道:“少兄这心思倒也奇怪,你崔家当世公推世家第一,这奴婢还用的少了再说,卖他们的大多是他们的父母,家贫之下而为之,卖了,还可暂全一家人性命;若是不卖,一家人都要饿死,若少兄这般良善之人,将他买入,反而是他的大机缘;再说,这世上的那些洒扫庭院、伺候饮食之事总要人来做的,莫非还要你我这等读圣贤书的人去执此贱役不成此礼千年以下莫不如是,少兄此念实在太愚了”他将此话说完,大概觉得崔破的想法实在可笑,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嘿嘿”窃笑了两声,听的崔破郁闷不已。

崔破虽觉世情如此,但是当真让他立时便去买一个人回来,心下毕竟难以接受,坚辞了孟东野的提意,只说到长安以后再说,惹得他又是一阵好笑。

正在此时,那随书来唤过二人去用晚餐,路上,崔破向孟东野问到:“莫非这随书就是你买来做书童的”

“不是我,是家母买的,怎么了”孟东野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答道

崔破却不再理他,反而向随书开言问道:“随书,你离开自己的家,小小年纪就随你家少爷千里跋涉,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老夫人、少爷都对我挺好的,再说,爹娘用卖我的钱请大夫医好了三弟,家中还有了一些余粮,我也每顿都有饭吃。若是不将我卖了,现在三弟早就不在了,我们一家也都没有饭吃,再说,我经常还能回家看看,倒也不难过,村中许多家的孩子都是这样,我算很不错的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那童子随书伶俐的答道,只说得崔破哑口无言;孟东野一旁窃笑。

一时食毕,崔破回到房中,略略梳洗后,刚刚掏出一本书来读,便见那孟东野一步三摇的迈着八字步走进房来,也不多话,只是将手中的一张纸拍在案上道:“十一郎,这是我前几日途中有感所作,你给愚兄看看,可还能入目吗”

崔破懒洋洋拿起纸来,低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诗题,一看“游子吟”三字,崔破心下一震,再向下看去,正是那“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一诗,顿时呆住。

那孟东野见崔破良久无语,心思又不在诗上,诧异问道:“十一郎,怎么呢莫非愚兄的诗就差到这个地步”还待再说,却见那崔破终于醒过神来,以一种很无力的语气,问向自己:“东野兄之名可是单只一个郊字”

“正是,少兄如何得知这且先不说他,还请少兄快快为我评评这诗,若是有什么不足处,也好早些改了过来”孟东野急切说道

孟郊,孟东野,这个在文学史上有诗囚之号的中唐诗人,可是与韩愈并称韩孟;与那贾岛合称郊寒岛瘦而开一代诗风的人物,他竟然让自己给他评诗,崔破霎时间觉得这个世界无比荒谬,忍不住喃喃道:“这个世界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