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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官道眺望,稍待片刻,菁若缁车到达,下了车,见崔破如此惶急模样,也不多话,只伸出手去,紧紧将激动之下沁出汗水的崔破手掌握住,夫妇二人,并肩迎候。

直如千年般漫长,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架磷磷马车身影,车旁更有一个骑在马上的壮大道人,护送而行,崔破运足目力看去,却不是自己那性急如火的二师兄更是何人

一旦确定车中便是母亲,崔破再也按捺不住猛然如野火一般烧灼的渴念之情,放开了菁若纤手,跃上身侧马背,扬鞭摧马迎上前去。

见崔破快马来到,架车的老郭头的儿子,当即一勒马缰,吁停马车等候。

行近,滚身落马之后,甚至不及先与师兄招呼,崔破已是奔到车前,撩衣下拜道:“儿子不孝,未能亲迎母亲,侍侯在侧,这千里之行,母亲受苦了”说道后来,激动之下,已是哽咽声声。

车帘撩起,先是手脚灵动的石榴跳了下来,狠狠的瞅了崔破一眼后,小心的搀扶着数月不见的崔卢氏下得车来,车行千里,她的脸上隐隐有疲惫之色,但是,得闻爱子高中状元及即将相见的惊喜冲淡了一路的辛劳,只看脸上的气色,竟是要比当日在家时还要好上几分。

见到拜服于地的崔破,崔卢氏略一打量,随即一边上前扶他起身,一边口中说道:“你这孩子,如今已是一榜状元,更做了朝廷的官,怎能随便拜倒,娘都好的很,你快快起身吧”

此时,涤诗护卫着夫人的辎车也随后到达,在石榴等人惊艳的眼神中,菁若下了车,行至崔破身旁,并肩拜倒下去,口中称道:“媳妇拜见婆婆,此前,山隔水远,不能尽孝身前,还请婆婆孰罪”

她此言一出,崔卢氏所乘的高大轩车上,帘幕猛的一抖,随在枇杷身后,正要掀开垂幕的那一支牙雕也似的手,蓦然缩了回去,隐隐之间。似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啜泣声隐隐飘荡。

“便是你谴了郭辉前来迎我,你有了这孝心,为娘的又怎能怪你,只是我家破儿性子顽劣,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媳妇多担待些”和煦的说完此话,见到媳妇儿如此人才而满心欢喜的崔卢氏,当即一扫适才见到崔破时的满脸亲情,正颜说道:“你这逆子,还不赶紧扶了媳妇起身,这若是跪坏了身子,看我不饶你”就在见到菁若的这一刻,崔卢氏不待崔破有所反应,已经完成了由娘亲向婆婆的过度。

崔破诧异的摸摸鼻,浑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顽劣起来,又怎么就成了逆子,但此事又如何辩白,也只能依言起身,将强忍笑意的菁若扶起。

随后,崔破又捏了捏石榴的鼻子,拍了拍枇杷的头,趁着二女与新夫人见礼之时,向一旁站立的师兄静风走去。

几步走近,未等崔破开言说话,那静风已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在他肩上拍了两拍,用雷鸣般的声音说道:“要得,硬是要得,定州那么多酸书生,年年来考,屁都没考出来一个,那像师弟你,一下就整出个状元来,好,好,不愧是我的师弟,没给师兄丢脸”

一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崔破也是倍感亲切,今日兴奋之下,顽心大起,遂学了静风的腔调说道:“要的,当然要得,当日,我本来只想考个进士就算了,又怕坠了师兄的名头,就只好一咬牙考了个状元出来,总算是没给二师兄丢脸哪”

他这一番话,只让身后的崔卢氏等人哈哈而笑,菁若更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相公如此模样,愕然片刻之后,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而场中唯一郁闷的就是正自小声嘀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涤诗。

他这一番说话,固然是快意,却又惹来静风兴奋的两下“轻”拍,只让崔破叫苦不迭,悔不该得意忘形。

他正这般想到,扭头一瞥之间,见站在一侧的涤诗脸上似有笑意,对自己这个弟子兼书童了解甚深的崔破那里还不明白当下,板起脸来喝道:“涤诗,你尽在一旁傻笑个什么,还不上来参见二师伯”说完,对一旁的静风小声道:“他是我新收的一个弟子,实在是顽劣不堪,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管教,此番师兄既然来了,少不得要替我好好调教,免得将来坠了师门的名头”

初听崔破居然收了弟子而满脸惊讶的静风,一听到最后一句,顿时连连点头道:“是,师弟这话说的是,一定要好好管教”

谁知这涤诗好几年浪迹“江湖”磨练出的一身“功夫”也不是白给,刚刚走到静风身旁,见这位粗豪的二师伯刚一抬手,他已是无比迅速的拜倒于地,快嘴叫道:“二师伯,师侄给你磕头了,早听师傅说,您老人家神勇盖世,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今后,师侄一定好好孝敬您老,只求学的三招两式绝世神功,他日如若行走江湖,也不至于坠了师伯及二师伯的名头。”

这一番话说的静风哈哈大笑着扶起涤诗,连声夸赞崔破收了个好徒弟,全无崔破乐见的场景出现,只让“不怀好意”的他郁闷不已。

笑闹了一阵,众人也都相继见礼完毕,崔破正要翻身上马,迎接母亲回府,却见一侧的菁若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衫角,向那轩车一指,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十一郎何其无情,莫非真的忘了那位琵琶绝技的红颜知己”

卷三龙战四野第八章

此话说的崔破微微一愣,脑海中不期然又浮现起那个娇娇怯怯、弱不胜衣的幽怨白衣女子来,本来没有见到弱衣一并随行,他还是满心诧异,只是顾念与菁若新婚,实在是不便在她面前问及另外一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女子,想等回到府中之后,悄悄问问石榴、枇杷才是。

“恋郎思郎非一朝,好似并州花剪刀,一股在南一股北,几时裁的合欢袍”菁若悠悠念道,“十一郎当日能诵出如此深知女儿家心事的俚词,又岂会是真的是忘了弱衣妹妹,总是她先遇着你,如此命苦的一个红颜女子,崔郎真的忍心让她没个下落处”说道这里,她的声音已是饱含着抑制不住的落寞之意。

“你如何得知此事”崔破惊面带尴尬的问道。

“便是婆婆大人,也是妾身安排人前去迎接的,十一郎昔日之事,又岂能不知其实,早在公主婶婶提亲后的第二日,小叔已经派人去过定州,只是没惊动婆婆她们罢了”菁若的话声中更多了几分幽怨之意,也不知是为这突然出现的旧人,还是因着崔破对他的欺瞒。

饶是崔破能言,遇到这种事情,面对这样两个女子,此时此刻,也只能满心愧疚的喏喏无语。

“十一郎还是快快迎下弱衣妹妹吧满腔相思,千里奔波,也真是可怜了她能忍受得住,崔郎还不去抚慰一番”见崔破无语发呆,菁若出言催促道。

崔破此刻简直是不能理解菁若的意思了,这一句话中,前半句是对弱衣的顾惜,可是后半句却又是淡淡的酸味扑鼻而来,虽然努力思量,也分不出到底是孰轻孰重,只是此时实在不是纠缠的时候,也就顺势道声:“阿若说的是”向那轩车走去。

gu903();短短几步间,崔破的双脚若有千斤之重,脑海中不断闪现的都是弱衣那可怜的身世,郁郁寡欢的神情。终于行近,犹豫了片刻,猛然伸手掀起了红色锦缎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