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若说适才那一番“四百万贯”的话语已是让李适心襟摇动不已,那么崔破这几句话就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只震地他蓦然惊立,目光凌厉的看向眼前这个少年。口鼻之间的喘息之声也愈发粗重。
见到李适这一番急切的神态,崔破心下也是一凛,他将要所言虽是自觉势在必行,然则一旦开始,究竟后果如何,亦是实难预料。成则固然是一举可平藩镇祸乱之源;但若是败了,只怕大唐想要维持现状亦不可得,若果真是辉辉大唐亡于己手想到这里的崔破实在是已经不敢再向下思虑。
心头直如有千斤巨石重压的崔破此时也再顾不得君前失仪,本是恭谨而立的身子缓缓坐于身后石栏。端起身前几上茶盏,一鼓作气的“汩汩。”牛饮而尽之后,方才猛然抬头对视李适的眼眸沉声说道:“国朝自玄宗天宝元年设置十节度以来,实是已然埋下安史祸乱及如今藩镇跋扈之根源。一地之节度既已总掌地方政、军,安史乱后更是有了征税之权,如此形势,倘若其人一生异心,朝廷除派大军征伐之外,竟是无法可制。地方藩镇如此强势,则中央朝廷必然积弱。如此弊端不革,臣恐四镇之后更有四镇,终究是国基难安。”
李适竟似是全然不见崔破的失仪一般,只用一双厉芒闪动地眼眸紧紧盯住对面地少年,这一番正挠中他心头关节处的话语更是让登基未久、渴望大治的皇帝陛下心动不已,追问道:“依崔卿家之意又当如何行这变革之策”
“彻裁地方节度,行诸权分治之策实属必行。”崔破不假思索道:“先行裁撤地方节度,于地方各道重设经略、观察使、道州将军等职。诸人分司军、政、刑名等权,文臣不问武事,武将绝不插手地方民政;随即朝廷当一力收回征税之权,地方所得必至京师太府库,地方但有所用,由朝廷审核之后再行调拨。如此,文臣无兵、武将无粮,地方无钱。纵使有狼子野心之辈想要作乱,则京中一纸传檄可定。如此遏止地方而强中央,方可使我大唐万世根基、永垂不朽。”
“此事早有臣子上折言说,虽无崔卿家思虑周详,但情理却是相同,只是”言至此处,李适话音一顿,想来是忆起了当日朝臣劝阻之语。
察言观色之下,崔破已是大略知其为难之处,乃跟上一句奏道:“彼时不能行之策,此时却未必就不能行。前时天下战乱刚平,朝廷精锐又被困于西地八镇以为防御吐蕃乱我中原,大臣们直恐强行此策招致地方叛乱而天下靡乱,本是谋国老成之策;然则时移事异,此策于今时今日实是已至可行之时。”
“崔卿讲来”
“现时,吐蕃困于黑衣大食。决然无力东侵。朝廷由此可随时调出十余万精锐神策军以为机动。有此强悍军力保证,陛下大可于淮南、江南东西、岭南四道之地先行推动削平地方节度使之策。这四道之地不曾遭遇安史祸乱,地方安定,军力积弱。纵然军力最为强盛地江南西道也不过拥兵四万众,而战力更是不足与神策诸军同日而语。四道之地各谴三万神策将士驻扎监控,地方节度纵有异心,也必然顷刻可平。待此四镇革新完毕,陛下再行向剑南、山南东西诸道推进。如此循序渐进之下,历时数年必能将南方诸道尽数牢牢控制于朝廷直管之下。介时挟此威势横扫北地,则四镇顷刻可平,我大唐之中兴实属指日可待,微臣恳请陛下三思臣之所奏,准予实行。”
“以神策军为后盾,于四道之地先行,而后逐步推进。”李适在心中默思良久,愈觉此事可行,不免大是意动。正欲开言说话。蓦然想起四镇之事,乃话锋一转问道:“倘若四镇叛军趁朕革除四道节度之时,借机做乱又当如何”
“四镇地狭人稀。是以诸叛军只有据地称王、割据一方之意,并无争霸天下之心。彼辈每每节度更替虽是自立,然则必求朝廷明文诏书以正名分便是明证;再则朝廷德柞未衰,民心未失,四镇纵然作乱也必然难以危机我朝根本,只要南方事成,纵使北地河东靡乱,也是值得的。
况且四镇之间也非是铁板一块,只因为抗击朝廷方才同气连枝,此番朝廷注目南方。他们外部压力既除,未必就能再如既往一般。当此之时,正是朝廷借机行分化之策之时,诸般牵制手段用上,且不说四镇未必就能出兵;便是出兵,为害也必定不会太烈。当此之时,这些个代价朝廷必须要付,也还是能付得起的。而且长久观之,便是朝廷因此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舍得舍得,不舍那里更会有得”
至此,崔破已将心中所想全数道出,闭言看着眼前这位执掌天下数万里山河的君王。
手指急促扣击身侧几案,面色肃穆的李适无视身前满脸渴望之色的少年,竟是一言不发。良久之后,直到天色渐晚,夜幕低垂。李适昂然起身,迈步向亭下走去,直到已然行至亭前最后一阶时,方才对满脸愕然之色的崔破淡淡留下一句:“且将今日所奏细细拟上一个章程,三日后,自会有中官传召,介时你再来见驾。于此之前,若有一丝风声泄露,朕必取你性命。”不转身地说完此话,皇帝陛下当即径自远去,只是心中起伏难平的他步伐又快又急,直使一干随行人员急追不迭。
目送皇帝陛下远去,心中期望大生的崔破又默然静立半晌之后,方才转身出宫城回府而去。
回到府中,崔破与等候的家中众人用过晚膳毕,与母亲及菁若等人再闲话了几句,便起身欲往书房静心思量适才所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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