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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为定稿,总之一句话,漏洞越少越好另外明日晨早,那些个学子们就会来府衙办理一应事物,咱们也该趁此时机,张榜多招些能通诸种蕃语的从事才是,这诸般事物,现时就全权委托先生了,府中人手,还有一干衙役们,随先生任意驱谴。”想到就做,崔破起身便要往后院书房而去。

“这些事交给某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公子你却是做什么”崔破还未曾离得堂门,就听身后李伯元的声音淡淡跟上道。

“我拟近日北上,往潮、彰、泉、福诸州走上一趟,一来看看各地情状;再来嘛要在这些地界设海关分司,这拜码头的事总还是要做的,毕竟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虽有朝廷饬命,也断不能少了礼数,否则,这将来就有地跑了”言语至此,崔破脸上又是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求人总是不好做,偏偏这事还行不得霹雳手段的。

“那广州本地蕃坊的这些海商头领人物,公子准备什么时间召见,他们的宴请帖子可都是已经下了两回了。再有就是本地专司为内宫办理海外奇珍的黄公公处,也总是要去敷衍一下的吧”

“噢这些个蕃商反应倒是不慢,只是如今咱这海关寺都不成气候,见他们做甚,还是等我此行回来,摸清了诸州情况再说。”定住身子,崔破缓缓说道。随即,他复面色一寒道:“至于说这黄公公嘛现时就更不能见,他一个小小七品宦官,这些年借着选贡物地名,也不知贪渎了多少,竟能于长安怀远坊这等寸土寸金的地界置下两所大宅。现下这广州蕃坊海客,只怕是有一多半都对他恨之入骨,真是将我大唐的脸面都丢尽了这等天赐于我海关寺开张祭旗的人物,正合该与蕃商们一起见才是。”

看着崔破那俊秀的面庞上透出的这道道杀气,李伯元竟是有片刻间的愣神:“这还是当日那个渴慕林泉、逍遥隐逸的公子嘛”下一刻,他的心中竟是猛然振奋。摇摇头赶走这许多想法后,方才开言道:“这黄公公虽然品阶低小,然则能得此优差,背后必定有人”

“此黄公公本名黄斯华,幼小进宫,后太子东宫乏人,此人即被调往,就此抱住了宋凤潮的粗腿,后太子逐渐禀政,宋凤潮及霍仙鸣等人也是水涨船高,黄斯华也借机讨了这个差事。要说,此人倒也不是个不知眼色的,宋公公处就不用说了,便是公主府也是年节必有孝敬。此次离京南来,郭驸马为我设宴饯行时,听那话里的意思,还有要我相互照应的话头儿,只是要做成海关寺的事,也就顾不得这许多情面了。到时候,家书一封于菁若,嘱她请升平公主居中向宋凤潮关说,咱们这位河东监军使宋公公,当年可是受过公主大恩的,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罢即便他真是不肯卖这个面子,要想先拢住蕃商们的心。这事也就只能这么去做了”言至此处,崔破面上又浮现出久已不见的刚毅狠厉之气。

卷四龙腾四海第六章

恋恋不舍的将手中最后一块胡饼喂进嘴里,饮尽盏中残茶,范传正缓缓起身离了这家他自小惯熟的茶肆,回应了茶博士的招呼后,他便径直沿官道出东门往城外四公山而来。

四公山地不甚高,朝阳面水,风水极好,是以历来便是广州城中诸多人家亡后埋骨之所在,此时非寒食诸节,是以此山之中祭扫之人极少,金乌正照下,显的山中倒也是美景一片。

而范传正对此却是视若无睹,沿着多年踩踏而出的小道来到亡父陵墓所在,细心的打扫干净墓侧杂草、点燃随身携带的香烛后,这个文文弱弱、年近三旬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心下伤悲,双膝一软,跪倒墓前叩首泣道:“父亲大人哪儿子无能,年来吉祥、福瑞号双双遭遇海难,家中基业陪的一空,眼见衣食无继,更有老母在堂需加供养,少不得也只有违背父亲遗训,投了官府谋一份钱粮,还望父亲大人泉下有知,恕儿子不孝之罪”言至此处,他再难抑制心下悲伤,伏地号啕大哭不已。

原来这范传正家祖籍本是河东人氏,大历间为避战祸而南迁至广州,其父凭借一身豪胆及勤扒苦做,历二十年光阴,不仅稳稳在此地扎下根基,更倾尽财力购的两艘八千石大船,开始做起了近海往来林邑、真腊两番邦的贸易来。这等贸易本属暴利,加之数年间又是鸿运当头,次次海中大风恶浪尽皆避过,是以不过短短六载之间,这范氏竟是挣得一份颇为可观的家业,俨然便是富户大家。

“人有阴晴圆缺,事有旦夕祸福”此言诚不我欺自范传正因广州贡使黄斯文强索其林邑名品“火珠”而积郁谢世后,这范家一门的好运气便也随之而去,反是接连不断的祸患接踵而至。先是老母因伤其父亡去而大病在床。随即府中又遭失盗,损失金珠细软良多,这便也还罢了,最为不堪的却是两艘大船吉祥、福瑞号先后在一月内遭遇海中飓风沉没,赔补货物并水手船工的抚恤银两,短短不过两月时光,昔日兴旺已极的南城范家已是彻底败落,便连府中正宅也被抵了出去以做赔偿。落难至此。世情冷暖纷至沓来,不仅告贷无门,便是厚颜借取三两钱散碎银两以做活命之资,也少不得受人无穷白眼。

眼见一片大好基业在自己手中败落如此,范传正真个是恨不得凭借自己能通数国蕃语之能,投了海船往海外贸易而去。奈何家有老母尚需供养,自己又无兄弟。实在是冒险不得,无奈之下,也只能留了下来。日日受这仰人鼻息的折磨。

眼见日益告贷不得。无计可施之下地范传正也只能将牙一咬,悍然将老父临终遗训:“子孙世代不得投身官府”放置一边,要往那新近成立,正在大肆招人的海关寺而去。至于此寺职司何在,他倒是并不关心,诱惑他的只有“本司一旦录用,薪俸从优”十字。毕竟,自己与老母总要吃饭才是。

在墓前捱得一刻又一刻,眼见天已近午,范传正心下一狠,连那装纳香烛的竹筐也是不要,起身疾步便往广州府衙隔壁设立的海关寺而去。

“传正兄。你怎生也在此地莫非”刚待要踏上门前石阶,范传正便听身后传来这一声叫喊,扭头看去时,却是昔日旁邻吴文广,其人家中也是贸易起家,多有资财,只是他怎么也会在此地

撇下心间这许多念头,范传正苦笑道:“不错,愚兄正是来投这海关寺的,不知贤弟却是为何也于是地流连”

“噢范兄也是来应募通事的吗如此正好,此后你我当可朝夕共事,不亦快哉”那吴文广见他如此说话,当即喜形于色道,随即也不待范传正再行开言,径直道:“范兄且去内里通名,愚弟便在此间等候,稍后你我共谋一醉,再好生叙谈”

见说,范传正也不再多言,拱手之后,自行入内而去。越门入内,只见这海关寺衙门却不甚宏伟,也只占得两进房舍及一个大大的院落,此时正有许多如自己一般的人物往来各处应募不同职司。

“好年轻啊”进得门前贴有通事房三字的厢房内,范传正由衷发出一声感叹道。只见内里招募事宜的四人,竟无一不是弱冠年纪,而最小的那个,分明更是连冠礼也不曾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