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经过一个寒冬的休整,这二人几乎是同时发动了向中部东海的扩张步伐,在经过犁扫庭穴的快意后,两强终于宿命般不可避免的相遇,在这场持续了六个月之久的海战中,两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队伍,碰撞出了这场漫长海战中最为绚丽地火焰,一次次伏击、一次次接弦肉搏;一具具沉落大海的尸首;一艘艘满插火箭熊熊燃烧的战船,即使是过了二十年,这血红一般的六个月依然牢牢印记在每一个生还者的心里,并无数次化为午夜梦回的惊悸。
最终,在俞坚长兄为流矢射杀,在冯若芳长子被偷袭溺毙后,在双方拼耗实力,而属下都有人蠢蠢欲动的时候,“二王”终于认识到这是一场再也难以为继的战争,随后,已达成默契的双方开始脱离接触,复又经过约二十日的谈判之后,以平分东海商路、互不越界侵犯为条件达成了最终的妥协。当最终休战的消息传来,即便是有“人屠”之称的黑汉也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了一声放松的长叹。
也正是这一次确定势力范围的议和,确保了唐廷近海约二十年的平静,而冯若芳及俞坚也由豪气冲天、一怒杀人的盛壮,迈入了爱慕清静、雅好茶书的暮年。
“二十年来,虽偶有摩擦,然则当年之议,我二人却无一违反,大食及狮子国的远洋船舶多是停靠江南四道,此番若依二弟之意南下,这其间的后果,卢猛你可都想过了吗”悠悠一声轻叹,俞坚低沉的声音缓缓道。
听久不以名称呼自己的大哥说出“卢猛”这个名字,那黑汉一愣后道:“咱们与那冯老儿和平相处这多年,他来新罗掳人卖为奴仆发财,咱们也没拦他,此次要对付的是崔破,又不是冲着他去,提前照会他一声,想必这个面子他总会给,大哥你到底担心什么就海关寺那几艘船,还不在我渤海儿郎眼中”,言至此处,这个汉子又发出一串粗豪的笑声。
“这崔破去岭南才多久,就有了护卫船他又凭什么保证商贾在南海航路的安全半年来我日日留心,从未闻有海船被劫之事,便是去年信风时节也是如此,莫非这冯若芳改吃素了不成二弟,这些你可都仔细想过了吗”,并没有被卢猛豪笑感染的俞坚依然沉静说道,只是那眉间却是越簇越紧。
“大哥的意思是冯若芳已经与崔破这狗贼合流了”,至此,这黑汉终于色变道。
随即,室内便是一片长久的沉默,良久之后,才听俞坚幽幽的声音传来道:“为兄忍了半年,看了半年,此事定然是不会错的了”,微微闭上眼睛沉吟许久,才见他蓦然起身道:“既然他二人想要我的命,我渤海二郎也断然没有憋死在岸上道理,二弟,黑岩坞的船只也该出来吹吹海风、老兄弟们也都该请出来了,告诉他们,是了断二十年前恩怨的时候了”此时的俞海王脸上,那里还有半分素日的儒雅气息。
“大哥,要全面动员了吗”闻声蓦然惊起的黑汉寒声问道
卷四龙腾四海第十章海事六
同样的暮春时节,于岭南道春州府,却全然是另一番浓绿繁花、草长莺飞的模样,轻摇手中羽扇,催开身前红泥小炉上的茶汤三沸后,清闲把盏分茶的同时,冯若芳微微一笑,开言道:“此水火候在三沸将成未成之时,老嫩最宜,以此等水点茶,方可尽得茶之真味,二弟今天真是好口福”
无视冯若龙面上的欲言之色,这纵横南海的海王浅浅伸手揖客后,便自举盏先深深嗅一口茶香后,复小口啜饮,尽享这天地之珍的美味,此时的他据毡趺坐,宽袍大袖,再衬以面上那三分痴迷之色,直有说不出的名士风流逸态。
冯若龙素知自己这位大哥的脾性,当其煮水煎茶之时,便是天大的事也自搁到一边去,是以心下虽急,也并不开言,自伸手取过盏茶小口呷饮,无奈品茶最需静心,似他这般心中有事,这茶香到底吃得几分,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直用了柱香功夫,饮尽盏中香茗的冯若芳一声不舍的长叹,复又阖目回味片刻后,方才将神色一收,淡淡道:“二弟心火交集,此来却不知所为何事”
“我这粗汉却比不得大哥的好修行,未知昨日河北道传回的消息,大哥当怎生处断”,听其兄这一句淡淡的话语后,冯若龙遂也压下心头火性,自嘲一笑道。
闻言,冯若芳并不立即回说此问,却是转言道:“二弟近日多于船舶作场盘桓,现下这海船已造得几艘了”
“自去岁秋日至今,已建成一万六千石大船两艘,另有四艘,船底龙骨已成。再有两月功夫当能建造完毕。”,冯若芳见其兄如此模样,心急之下答了此问后,随即续道:“半旬之前,俞坚已谴人知会,说要于本岁信风时节来我江南地界开开利市,大哥当即拒绝,随即渤海便有了大动静。只看此次传回的消息,他们竟已是全面动员了若依我的意思。便准了他又如何都是海上讨生活的,渤海这半年也着实不易,论理这个面子我们也该卖了他们才是;再则,到时候咱们只需指点几艘不曾雇佣护卫船的远洋商舶给他们下手就是,这样也不至于损了咱们的面子,也顺带敲打敲打那些不肯出钱雇护卫船地,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便又何必为了那海关寺,惹来一场泼天般的厮杀”想来这些问题在他心中积郁已久,是以此时一旦开口,竟是有滔滔不绝之意。
似是早知道他会有此话般。冯若芳平静的听他说完之后,略作沉吟,方才开言问道:“出此庄园东行十余里处,便是你我兄弟耐以生计的南海了,二弟,你可知这茫茫碧涛都是属于谁的”
“当然是大哥。这南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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